晓梅的服装店关了门，唐栀坐在柜台后，手里捏着霍宴森递来的名片。黑色卡片上只有“霍宴森”三个字和一串电话，没有头衔，没有公司地址，透着一股刻意的低调。
“你真打算再跟他见面？”晓梅端来一碗绿豆汤，放在她面前，“这人一看就深不可测，万一他设套坑你怎么办？”
唐栀搅动着碗里的绿豆，没说话。霍宴森的话还在耳边转——“我研究你很久了”“我们可以合作”，还有那句警告“别惹陈耀东”。她既警惕，又忍不住好奇，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。
手机突然响了，是张律师打来的。唐栀接起电话，刚听两句，眉头就皱了起来。
“你说什么？‘风尚’已经抢先注册了那几款设计的版权？”她的声音拔高，“怎么可能？我们的设计明明比他们早半年！”
“他们提交的材料里有更早的手绘稿，还有工厂的生产记录，虽然看起来像是后补的，但手续齐全。”张律师的声音很无奈，“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，就算开庭，也未必能赢。”
挂了电话，唐栀捏着手机，指节泛白。霍宴森的动作这么快，显然是早有准备，他就是算准了自己会起诉，才提前布了局。
“怎么办？”晓梅看着她，也慌了，“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？”
唐栀深吸一口气，拿起桌上的名片，拨通了上面的电话。响了两声就通了，霍宴森的声音带着笑意：“唐女士？我还以为你要再考虑几天。”
“霍总倒是算得很准，知道我们会起诉。”唐栀的声音冷了些，“抢先注册版权，这就是你说的‘合作诚意’？”
“别这么大火气。”霍宴森的声音很轻松，“我只是想让唐女士明白，跟我作对，对你没好处。当然，如果你愿意坐下来谈，版权的事，我们可以商量。”
“在哪里见面？”唐栀问。
“明天下午三点，‘望江楼’二楼靠窗的位置。”霍宴森顿了顿，“就你一个人来，我不想有外人打扰。”
挂了电话，晓梅急得直跺脚：“你还真要一个人去？太危险了！要不我跟你一起去，或者让我老公陪你？”
“不用。”唐栀放下手机，“他要是想害我，就算带再多的人也没用。而且，我也想单独跟他谈谈，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底牌。”
第二天下午，唐栀提前十分钟到了“望江楼”。二楼靠窗的位置空着，窗外是珠江，游船缓缓驶过，溅起细碎的浪花。她刚坐下，服务员就端来一杯红茶：“霍先生已经订好了，说您喜欢喝这个。”
唐栀心里一沉，霍宴森连她的喜好都查得这么清楚，到底还知道多少事？
三点整，霍宴森准时出现。他换了件米白色衬衫，没打领带，比昨天少了几分锐利，多了些温和。
“唐女士倒是很准时。”他在对面坐下，拿起菜单，“这里的烧鹅不错，要不要尝尝？”
“我不是来吃饭的。”唐栀推开盘子，“霍总，我们开门见山吧。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？版权的事，你打算怎么解决？”
霍宴森放下菜单，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个菜，才看向她：“版权可以转给你，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。”
“我还是那句话，我不会跟你合作。”唐栀说，“尤其是在我没弄清楚你和陈耀东的关系之前。”
“陈耀东。”霍宴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眼神冷了些，“我跟他没什么关系，顶多算是认识。他做他的军火生意，我做我的服装，互不相干。”
“互不相干？”唐栀冷笑，“那为什么李曼会跟他的人接触？为什么你能这么快拿到我们公司的设计？”
霍宴森没直接回答，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，推到她面前：“你先看看这个。”
唐栀打开文件夹，里面是“风尚”近半年的销售数据，还有全国二十多个城市的门店地址。数据很漂亮，每个月的销售额都在涨，尤其是南方的几个城市，几乎垄断了当地的中高端女装市场。
“这些数据都是真的？”唐栀有些惊讶，“‘风尚’才成立半年，怎么可能发展这么快？”
“因为我懂市场，也懂消费者。”霍宴森靠在椅背上，“你的设计很好，但太注重情怀，忽略了市场需求。比如你去年冬天推出的那款羊毛大衣，版型好看，但领口太高，穿起来不舒服，销量肯定不好。”
唐栀愣住了，那款大衣确实是她的得意之作，可销量却远不如预期，她一直以为是宣传不到位，没想到是版型的问题。
“还有你这次被偷的几款连衣裙，面料选得太好，成本太高，定价也高，普通人根本买不起。”霍宴森继续说，“我把面料换成了更便宜的棉混纺，价格降了一半，销量立刻翻了三倍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唐栀：“我承认，‘风尚’的设计借鉴了你的风格，这是事实。但我不是简单的抄袭，我是在你的基础上，做了更符合市场的调整。这也是为什么‘风尚’能火，而你的‘栀美’只能在本地小有名气。”
唐栀攥着文件夹，心里很复杂。霍宴森的话很刺耳，却句句在理。她一直坚持做高品质的设计，却忽略了市场的实际需求，这确实是“栀美”的问题。
“就算你说得对，也不能成为你盗用设计的理由。”唐栀抬起头，直视着他，“做生意要讲规矩，你这样做，跟陈耀东的不择手段有什么区别？”
“区别在于，我不会伤害别人。”霍宴森的眼神认真起来，“我只是想把好的设计推广出去，让更多人看到。而陈耀东，他是在犯罪，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。”
服务员端着菜上来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。霍宴森夹了一块烧鹅，放在唐栀的盘子里：“尝尝，凉了就不好吃了。有什么话，我们边吃边说。”
唐栀没动筷子，心里还在挣扎。霍宴森的实力很强，对市场的嗅觉也很敏锐，如果真的跟他合作，“栀美”或许能有更好的发展。可她还是担心，这个男人太精明，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。
“唐女士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。”霍宴森放下筷子，看着她，“你怕我坑你，怕我跟陈耀东有关，怕我会利用你。这些我都理解，但我可以向你保证，合作之后，‘栀美’还是你的，我不会干涉你的设计，只会提供资源和渠道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说：“而且，你跟我合作，对你老公的事也有好处。”
唐栀的心跳猛地一跳：“你什么意思？你知道秦津锐？”
“秦队长在查陈耀东，这事在广州的圈子里不算秘密。”霍宴森的声音压低了些，“我知道陈耀东的一些落脚点，也知道他这次交易的一些线索。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，这些信息，我可以告诉你。”
唐栀看着他，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。秦津锐查了这么久都没抓到陈耀东，如果霍宴森真的有线索，说不定能帮上忙。而且，“栀美”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，要是不能解决版权的问题，很可能会被“风尚”挤垮。
“你想要什么？”唐栀问，“如果我跟你合作，你除了提供资源和线索，还想要什么？”
“我想要的，是南北联手，共同执掌中国的服装市场。”霍宴森的眼神里闪着光，“你的设计，我的渠道，我们两个人合作，没有人能比我们做得更好。未来，我们可以把品牌卖到国外，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的服装品牌。”
这个建议太大胆了，唐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执掌中国的服装市场，卖到国外，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唐栀说，“而且，我要跟秦津锐商量一下，关于陈耀东的线索，我不能擅自决定。”
“可以。”霍宴森很爽快地答应了，“我给你三天时间。三天后，还是在这里，我等你的答复。”
他拿起账单，结了账，又递给唐栀一个信封：“这里面是‘风尚’注册版权的所有材料，你先拿着，算是我的诚意。”
唐栀接过信封，沉甸甸的。她看着霍宴森，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矛盾——他盗用设计，不择手段，却又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和长远的眼光；他看似危险，却又愿意提供陈耀东的线索，帮自己和秦津锐。
“霍总，我还有个问题。”唐栀叫住正要离开的霍宴森，“你为什么偏偏选我合作？国内的设计师那么多，比我厉害的也不少。”
霍宴森转过身，笑了笑：“因为你够执着，也够勇敢。在这个年代，敢跟我叫板，还敢追查陈耀东的女人，不多见。而且，你的设计里有我没有的东西——温度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了。唐栀坐在窗边，手里拿着那个信封，心里乱得像一团麻。
亦敌亦友，大概就是现在的处境。跟霍宴森合作，像是在走钢丝，随时可能掉下去。可如果不合作，“栀美”可能撑不下去，秦津锐也可能错过抓住陈耀东的机会。
她掏出手机，拨通了秦津锐的电话。响了很久才通，传来秦津锐疲惫的声音：“唐栀？怎么了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秦津锐，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。”唐栀的声音有些沙哑，“霍宴森……他向我提出了合作，还说愿意提供陈耀东的线索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，秦津锐的声音变得严肃：“你答应他了？”
“没有，我需要跟你商量。”唐栀说，“他给了我三天时间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
“你别答应他。”秦津锐的声音很急促，“广州的同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，霍宴森跟陈耀东的关系不简单，他很可能也是走私团伙的人，只是做得更隐蔽。你跟他合作，太危险了！”
唐栀的心一沉：“可他已经把版权的材料给我了，还说愿意提供陈耀东的落脚点。如果我们不跟他合作，可能就抓不到陈耀东了。”
“就算抓不到，也不能跟他合作。”秦津锐的声音很坚定，“唐栀，你听我的，别再跟霍宴森接触，也别相信他的话。我会想办法查陈耀东的线索，你赶紧回家里来，广州太危险了。”
挂了电话，唐栀靠在椅背上，看着窗外的珠江。夕阳落在水面上，泛起金色的光，可她的心里却一片冰凉。
秦津锐的警告，霍宴森的诱惑，还有“栀美”的困境，像三座大山压在她身上。三天时间，她必须做出选择，一个可能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