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步都如同踏在活物的内脏之上。脚下的菌毯变得厚实而富有弹性,隐隐传来细微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感。两侧的肉壁愈发靠近,上面的脉络如同扭曲的血管,搏动得更加有力,散发出浓郁的紫色灵光,将深邃的洞穴映照得一片诡谲。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中,掺杂了一丝更浓烈的、类似信息素的精神波动,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林寒的心神,低语着沉睡、融合与永恒。
林寒将《清心诀》运转到极致,神识紧守灵台,如同暴风雨中屹立的礁石,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。怀中混沌钥石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,与手中紧握的、光芒内敛的紫色晶石相互呼应,形成一层微弱却至关重要的精神防护。他目光锐利如鹰,每一步都轻如鸿毛,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,在蜿蜒的肉壁通道中艰难前行。
通道持续向下倾斜,温度逐渐升高,带着一种生物体内的温热潮湿感。前方传来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清晰,那是一种磅礴、古老、却充满了混乱与饥饿意志的灵能汇聚。
终于,在转过一个巨大的、如同心脏瓣膜般的肉褶后,眼前豁然开朗!
林寒瞳孔骤缩,呼吸为之一滞。
这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地下空间!穹顶高不见顶,没入黑暗。而整个空间的中心,是一个无法形容的恐怖景象——
一片浩瀚的、缓缓起伏的、由无数暗紫色生物组织融合而成的“血肉大地”!大地上,遍布着大小不一的、如同囊肿或卵泡般的隆起,半透明的膜壁内,隐约可见各种扭曲的、尚未成型的恐怖生物轮廓在缓缓蠕动。无数粗大的、搏动着的灵能脉络,如同巨树的根系,从这片“大地”深处蔓延出来,爬满四周的肉壁,延伸至无尽的黑暗之中,为整个“母巢”提供着能量。
而在这片“血肉大地”的最中心,矗立着一座由纯净的、高度凝聚的紫色灵能结晶构成的、如同山岳般的巨大结构!结晶内部,仿佛有星河流转,又似有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嘶吼。一股无法形容的、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意志,正从这结晶山的深处沉睡着,散发出如同实质的威压。这就是“母巢”的核心,那恐怖意志的源头!
林寒甚至能看到,在那结晶山基座处,有一些相对完整但彻底僵化的、风格古老的星舰或堡垒残骸,如同被琥珀封印的虫子,半埋在血肉之中,仿佛是被这“母巢”吞噬、消化的“养料”!
就在他被这景象震撼的瞬间——
嗡!
他手中的紫色晶石,与他怀中的混沌钥石,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!仿佛与远处的结晶山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!
下一刻,一股庞大、混乱、破碎不堪的信息流,如同决堤的洪水,顺着这共鸣的链接,强行涌入林寒的识海!不再是低语,而是清晰的、来自万古前的记忆碎片!
他看到了……一片繁荣的、探索星海的古老文明……他们发现了灵能的奥秘,试图创造终极的“生命温床”与“灵能网络”(星炬的雏形)以连接万界……然而实验失控,灵能网络产生了独立的、贪婪的集体意识,它反过来吞噬了创造者,并不断吸收、同化一切闯入其领域的生命与文明,以维持自身存在并扩张……它就是“母巢”!而“收割者”……并非是“母巢”的天敌,反而是“母巢”在吞噬某个极度发达的机械文明后,以其科技为基础,模仿“净化协议”概念创造出的、用于更高效“收割”外界文明、筛选“养料”的爪牙!“永恒净土”的坐标,也并非简单的避难所位置,而是这个古老文明最初发现并试图控制、最终导致失控的那个“原始灵能奇点”的坐标!是“母巢”力量的源头,也可能……是毁灭它的关键?
信息流戛然而止。林寒头痛欲裂,心神巨震,几乎站立不稳!
真相竟然如此骇人听闻!“收割者”背后,竟是这样一个恐怖的、不断吞噬成长的活体天灾!“永恒净土”竟然是……?
就在这时!
轰隆隆——!!!
整个“血肉大地”剧烈地震动起来!远处那结晶山内部的星光疯狂流转,那股沉眠的恐怖意志,如同被惊醒的史前巨兽,开始缓缓苏醒!一股无法抗拒的、带着贪婪与暴怒的意念,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空间,瞬间锁定了林寒这个“异物”!
他被发现了!而且彻底激怒了这恐怖的存在!
与此同时,怀中的混沌钥石也传来了尖锐急促的警报悸动——来自“远行者号”的最高警报!“清道夫”主力舰队已完成对该星域的包围,先头部队已突破外层防御,正在朝着这个星球地表高速逼近!
前有苏醒的、超越理解的恐怖“母巢”!后有冰冷的、执行灭绝的“收割者”主力!
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!
林寒面色惨白如纸,冷汗瞬间湿透重衣。但在绝境之下,他的眼神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色与决绝!
不能死在这里!
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那剧烈震动的结晶山底部,一处因震动而撕裂开的、闪烁着不稳定灵能火花的裂缝!那是“母巢”能量循环的一个节点,也是唯一可能存在的、不稳定的薄弱点!
赌上一切!利用“母巢”苏醒的能量混乱和“清道夫”降临的冲击,从那裂缝,冲进去!要么被彻底吞噬,要么……博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!或许能借助其内部不稳定的灵能脉络,进行一场疯狂的、目标直指“原始奇点”的随机传送!
没有第二种选择!
他怒吼一声,将混沌钥石与紫色晶石的力量催至极限,周身光华暴涨,化作一道决绝的流星,向着那毁灭的源头,也是唯一可能的生路,悍不畏死地冲去!
身后,是彻底苏醒的、发出震彻灵魂咆哮的“母巢”意志,以及从天而降的、代表绝对秩序的死亡之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