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织完的咸鱼脚垫还在宿舍藤椅上，此刻却没人关心。顾长风站在她身边，身影将她大半护在身后，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，落在门口的方向。
“吱呀”一声，门被推开。温晴晴的哭声先飘进来，她由两名战士陪着，眼眶红肿，鼻尖泛着红，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手帕，走路都有些不稳，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。
“王科长，我……我有话要说。”她走到屋子中央，停下脚步，目光先怯怯地扫过顾长风，又落在许诺身上，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，“之前我怕冤枉人，没敢说，可现在看到证据……我不能再瞒了。”
王科长放下手里的笔录本，身体微微前倾：“温同志，你慢慢说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，都如实讲。”
温晴晴吸了吸鼻子，手帕擦过眼角，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字字清晰：“昨晚……昨晚凌晨一点多，我起夜，看到楼下有个人影在顾团长家附近徘徊。那人穿的是蓝布褂子，扎着低马尾，背影和发型……和许诺妹妹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胡说！”许诺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“我昨晚一直在宿舍睡觉，张婶十点多还来给我送过热水，王嫂也能作证！我根本没出过门！”
“我没胡说……”温晴晴吓得往后缩了缩，眼泪掉得更凶，却还是坚持着说，“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，可那人在顾团长家后门站了好久，手里还攥着个黑乎乎的东西，像是……像是小盒子。后来她绕到监控死角，我就没再看见。我当时怕吵醒别人，没敢出声，也没多想，直到今天看到证据，才敢确定……”
“小盒子？”王科长立刻追问，“什么样的小盒子？是不是装图纸的文件盒？”
“我没看清……太黑了。”温晴晴摇了摇头，声音带着愧疚，“但我记得，那人的动作很轻，好像怕被人发现。而且……而且前几天，我还看到许诺妹妹在供销社买那个银色发夹，当时她说‘这个夹头发方便’，我怎么也没想到……”
这话像颗石子，砸进原本就紧绷的空气里。赵兰英站在角落，原本还带着点犹豫的眼神，此刻彻底冷了下来。她走上前，指着许诺，声音带着失望：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？温丫头都看到了，你还想狡辩？发夹是你买的，人影是你，指纹也是你，你到底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？”
“我没骗你们！”许诺的声音有点发颤，不是害怕，是愤怒，“温晴晴，你为什么要这么说？我们无冤无仇，你为什么要陷害我？！”
“我没有陷害你！”温晴晴突然提高声音，眼泪却掉得更凶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，“我只是实话实说！我也不想的，可图纸关系到国家安危，我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隐瞒！顾团长，我知道您护着许诺妹妹，可……可事实摆在眼前，您不能再糊涂了！”
顾长风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，他盯着温晴晴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：“温同志，你说你昨晚看到人影，具体时间是几点？你起夜为什么会注意到楼下？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，非要等到现在才来作证？”
一连串的问题让温晴晴的哭声顿了顿，她捏着手帕的手指紧了紧，眼神闪过一丝慌乱，随即又恢复了委屈的样子：“是……是凌晨一点半左右，我睡前喝了太多水，才会起夜。我住二楼，窗户正好对着顾团长家方向，才不小心看到的。我之前不说，是因为没看清脸，怕冤枉许诺妹妹，直到看到监控和发夹，才敢确定……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，肯定早点说的。”
她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，甚至带着点“谨慎”的无辜。记录员坐在旁边，笔在纸上飞快滑动，将她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，偶尔抬头看一眼许诺，眼神里带着探究和怀疑。
“张婶和王嫂能作证，我昨晚没出门！”许诺还在坚持，声音却比刚才弱了些——张婶和王嫂虽然能证明十点多后她在宿舍，但凌晨一点多，她们都在睡觉，没法证明她没偷偷出去过。
“谁知道你是不是等她们睡了才出去的？”温晴晴小声嘀咕，声音不大，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，“许诺妹妹，我知道你可能有苦衷，可偷图纸是大事，你要是主动交出来，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理……”
“你闭嘴！”顾长风厉声打断她，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，“没有证据的事，不准乱说！许诺有没有偷图纸，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定的！张婶和王嫂的证词我们会核实，你昨晚看到的人影，也需要进一步确认，不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下结论！”
王科长看着顾长风紧绷的侧脸，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温晴晴，手指在笔录本上敲了敲，语气严肃：“顾团长，温同志的证词虽然是单方面的，但和之前的监控、指纹、工具能相互印证，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。现在来看，许同志的嫌疑最大，按照规定，我们需要暂时限制她的自由，直到图纸找到。”
“不行！”顾长风立刻反对，往前走了一步，将许诺完全护在身后，“没有确凿证据，不能限制她的自由！我以团长的名义担保，她不会跑，也不会销毁证据，有任何情况，我承担全部责任！”
“顾团长，这不符合纪律！”王科长也站了起来，语气带着无奈，“图纸是绝密文件，事关重大，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。您护着许同志的心情我们理解，但纪律就是纪律，不能破例。”
双方僵持不下时，温晴晴突然“扑通”一声跪下，眼泪鼻涕混在一起，看起来格外可怜：“王科长，顾团长，都是我的错！要是我早点说，说不定图纸就不会丢了！我求求你们，别因为我吵架，也别冤枉许诺妹妹……要是她真的没做，肯定能查清楚的，只是暂时配合调查而已，没什么的……”
她这一跪，彻底打破了平衡。赵兰英赶紧上前扶她，语气软了下来：“晴晴你别这样，不怪你，要怪就怪那个不知好歹的！长风，你也别犟了，让她配合调查，查清楚了不就没事了？要是真不是她，我们再给她道歉！”
许诺看着跪在地上的温晴晴，看着周围人或怀疑或同情的眼神，突然觉得一阵无力。她明明什么都没做，却被一张看不见的网越缠越紧，而温晴晴这看似无辜的一跪、一番话，像是最后一把刀，彻底将她推向了深渊。
顾长风蹲下身，握住她冰凉的手，眼神里满是坚定：“别怕，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配合调查可以，但我必须全程在场，谁也不能单独问你，更不能对你动粗。”
许诺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，看着他为了自己和所有人对抗的样子，鼻子一酸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她点了点头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力量：“好，我配合。但我没偷图纸，总有一天，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。”
温晴晴被赵兰英扶起来，低头擦眼泪时，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——她要的，就是这样的结果。只要许诺被限制自由，顾长风分心，季渊那边就能更容易拿到图纸，而她，就能坐收渔翁之利。
询问室的门再次关上时，外面的阳光正好被乌云遮住。许诺坐在铁椅上，看着顾长风站在门口的背影，心里清楚——这场针对她的阴谋，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