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事法庭的大门推开时，正午的阳光刚好铺洒下来，金灿灿的光落在石板路上，像撒了一层碎金。旁听的人群陆续走出，讨论声、感慨声混在一起，张婶拉着陈默的胳膊，还在激动地念叨：“总算清白了！丫头这下能好好歇着了！”
许诺走在顾长风身边，手里还攥着那个没织完的咸鱼脚垫，毛线针插在歪歪扭扭的鱼尾巴上。刚走出大门没几步，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，脚步晃了晃，手里的脚垫差点掉在地上——【卷王模式】的副作用终于彻底爆发，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走，连站着都变得困难。
“许诺！”顾长风眼疾手快，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，掌心传来她身体的冰凉和轻微的颤抖。他低头看她，发现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，嘴唇没了血色，眼睛半眯着，连呼吸都变得浅促。
“我没事……就是有点累……”许诺想扯出个笑，却连嘴角都没力气扬起，靠在他怀里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“模式副作用……72小时虚弱期……过会儿就好……”
这话像根针，扎在顾长风心上。他想起之前她强撑着分析线索、熬夜看监控，想起系统倒计时跳到“00:00”时她苍白的脸，想起她为了洗清冤屈、为了帮他查父亲的事，把自己逼到极限——所有的后怕、心疼、感激，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，堵得他喉咙发紧。
“什么没事！”顾长风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，他收紧手臂，把她稳稳地抱在怀里，生怕她摔下去，“早就跟你说别硬撑，你偏不听！现在知道累了？等下我就带你去医务室，好好躺着，什么都别想！”
周围的人都停住了脚步，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。张婶赶紧跑过来，一脸担心：“丫头这是咋了？是不是之前在禁闭室受了委屈，身体还没缓过来？”
“是模式副作用。”顾长风没隐瞒，声音里满是心疼，“她为了找证据，激活了高强度模式，现在力气都耗光了。”
赵四挠了挠头，也凑过来：“团长，要不我去开车？直接送许同志去医务室，别在这儿站着了，风一吹更难受。”
顾长风刚想点头，怀里的许诺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。他低头，看到她睁开了眼睛，眼神虽然虚弱，却亮得像浸了光，正定定地看着他。
“顾长风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，“我没后悔。”
顾长风愣了愣，没明白她的意思。
“激活模式，帮你查线索，跟季渊斗……我都没后悔。”许诺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，像在安抚，“之前我总想着摆烂，觉得日子怎么舒服怎么过。可跟你一起查案的时候，我才知道，有个人值得你拼一把，是件很开心的事。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里映着他的脸，带着点认真，又带着点狡黠：“还有啊……你之前说‘相信证据’，现在……你信我吗？不是因为证据，就是信我这个人。”
顾长风的心猛地一缩。他想起在询问室里，他说“我相信你，但我更信证据”；想起在七号训练场，她拉着他的手说“别听季渊的”；想起无数个她强撑着虚弱、却还在为他分析线索的瞬间——他怎么会不信？早就信了，从比证据更早的时候，从他看到她为了清白、为了他，拼尽全力的时候。
“信。”顾长风的声音沉了下来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，他低头，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，能感受到她浅促的呼吸落在他脸上，“我信你，不是因为证据，是因为你是许诺，是那个就算自己难受，也会帮我查父亲旧案、帮我揪出内鬼的许诺。”
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，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变得清晰。张婶捂着嘴，眼里闪着泪光；陈默和赵四对视一眼，悄悄往后退了退，给他们留出空间。
顾长风看着怀里人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，所有的克制、所有的顾虑，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。他知道这里是众目睽睽，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看着，可他不在乎——他只知道，眼前这个女人，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，让他从“只信证据”变成“只信她”，让他愿意放下所有防备，把真心捧到她面前。
他慢慢俯下身，手指轻轻托住她的下巴，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。阳光落在他们身上，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，周围的议论声、脚步声仿佛都消失了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。
当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时，许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，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，睫毛轻轻颤抖着。她的唇很凉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，顾长风的吻很轻，却满是压抑已久的情感——后怕、心疼、感激，还有藏了很久的、连他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爱意。
周围先是一片寂静，紧接着响起了零星的掌声，然后掌声越来越响，混着张婶激动的欢呼声：“好！好啊！”
顾长风慢慢抬起头，额头依旧抵着她的，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。他伸手，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碎发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：“以后，换我护着你。再也不让你受委屈，再也不让你硬撑。”
许诺靠在他怀里，点了点头，声音带着点哽咽，却满是笑意：“嗯。对了……咸鱼脚垫……我会织完的……”
“好，我等着。”顾长风抱起她，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怀里，转身对赵四说，“开车，去医务室。”
赵四赶紧应着，快步往停车场跑。张婶和陈默跟在后面，脸上满是欣慰的笑。阳光依旧灿烂，落在顾长风抱着许诺的背影上，像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。
人群渐渐散去，议论声却还在空气中回荡——有人说“顾团长对许同志是真上心”，有人说“这俩孩子总算苦尽甘来”，还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，笑着感慨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”。
医务室的方向，阳光铺就的路上，顾长风抱着许诺，脚步稳而慢。怀里的人渐渐闭上眼睛，呼吸也变得平稳，手里的咸鱼脚垫被她紧紧攥着，像是握着彼此未来的约定。
顾长风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，心里一片柔软。他知道，这不是结束，季渊的旧案还没查完，父亲当年的真相还在等待揭开，但他不再害怕——因为从今天起，他不再是一个人，他有了想守护的人，有了并肩同行的战友，也有了藏在心底、再也无需掩饰的爱意。
风轻轻吹过，带着春天的暖意，远处的老槐树枝条摇曳，像是在为这迟来的、却无比真挚的情感，送上最温柔的祝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