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势渐小，变成了细密的雨丝，落在七号训练场的老槐树上，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顾长风带着许诺和赵四重新回到之前的陷阱现场——季渊埋炸弹的地方已经被战士标记，红色的警示带围出一圈，地上还留着被雨水泡软的泥土，以及那根暴露在外的红色电线。
“技术科的人已经把炸弹拆了，说是简易的定时装置，威力不大，主要是用来吓唬人的。”赵四蹲在地上，用树枝拨弄着泥土，“不过季渊这小子够阴的，居然在炸弹旁边还埋了个空的防水袋，里面塞了张假图纸，想混淆视听。”
顾长风没说话，他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周围的草地，眼神里带着点凝重——季渊既然精心设计了这场“复仇表演”，不可能只留下炸弹和假图纸，他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东西，或者说，他不小心落下了什么。
“你在找什么？”许诺走到他身边，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草地和树干之间徘徊，“季渊已经被抓了，图纸也找到了，这里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吧？”
“不对。”顾长风摇了摇头，蹲下身，手指拂过树干上的青苔，“季渊是个很注重‘仪式感’的人，他做每件事都有目的，不会平白无故在这里埋炸弹——他要么是想拖延时间，要么是想在这里留下什么，或者说，他不小心落下了什么。”
“落下东西？”赵四停下手里的动作，凑过来，“不可能吧？他那么狡猾，怎么会落下东西？而且我们刚才搜他身的时候，除了手机和钱包，没别的了，连个纸片都没有。”
许诺没说话，她的手电筒光束落在老槐树的树根处——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流，在树根处积了个小水洼，水洼里映着微弱的光，突然闪过一点银色的反光，像是金属材质。
“顾长风，你看那里。”许诺拉了拉他的袖子，手指指向水洼，“水里面有东西，像是银色的，可能是季渊落下的。”
顾长风立刻走过去，蹲在水洼边，手电筒光束聚焦在那点银色上——是一枚袖扣，银质的，边缘有轻微的磨损，一半浸在水里，一半露在外面，因为雨水冲刷，表面的污渍被冲掉，露出了上面刻着的细小图案。
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，把袖扣从水里捞出来，用纸巾擦干净。袖扣的正面刻着一个精致的图案——是“季”字的变形纹，周围绕着一圈细小的藤蔓，纹路清晰，一看就是定制的家族徽章，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款式。
“这是……季家的徽章？”顾长风的手指顿在袖扣上，眼神突然变得震惊，呼吸也急促了些，“这个徽章，我只在一个人的遗物中见过！”
“谁的遗物？”许诺和赵四同时问道，语气里满是好奇。
顾长风抬起头，眼神里带着压抑的激动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：“是季渊的叔叔，季明远。”
“季明远？就是当年被顾叔叔抓的那个反特骨干？”赵四立刻反应过来，声音提高了些，“你怎么会见过他的遗物？”
“我爸牺牲后，部队整理他的遗物时，有一个小盒子，里面装着季明远的随身物品，包括一枚同样的袖扣，还有他的日记本。”顾长风的声音带着回忆，手指轻轻摩挲着袖扣上的徽章，“当时我年纪小，不懂这徽章的意义，只觉得好看，现在才知道，这是季家的家族徽章，只有季家的核心成员才会戴。”
许诺凑过去，仔细看着袖扣：“这么说，这枚袖扣是季渊的？他不仅和季明远有亲属关系，还继承了季家的徽章，说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季明远的事，甚至可能早就参与了反特活动，偷图纸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？”
“不止。”顾长风的眼神变得锐利，他握紧袖扣，像是握住了关键线索，“季明远的日记本里提到过，他有个‘继承人’，会替他完成‘未竟的事业’——当时我没在意，现在想想，这个‘继承人’就是季渊！他偷图纸，栽赃你，甚至编造我爸的死因，都是为了替季明远报仇，完成所谓的‘事业’！”
赵四恍然大悟，拍了下大腿：“难怪季渊这么针对你！不仅因为演习输给你，还因为你爸抓了他叔叔！这小子是把两代人的仇，都算在你头上了！”
“这枚袖扣，就是关键物证。”许诺的声音带着肯定，她看着顾长风手里的袖扣，“它能证明季渊和季明远的关系，证明他的犯罪动机不只是为了利益，还有复仇；同时，这枚袖扣的磨损痕迹，和之前书房墙上的划痕吻合，能证明季渊确实到过现场，不是温晴晴或者其他人替他做的——之前我们只有间接证据，现在有了这枚袖扣，证据链就完整了！”
顾长风点了点头，心里的迷雾像是被这枚袖扣拨开了——之前他只知道季渊针对他，却不知道深层的复仇动机；现在有了这枚袖扣，不仅能坐实季渊的罪行，还能把他和季明远的旧案联系起来，说不定能顺藤摸瓜，找出季明远当年没被揪出来的同伙，也就是季渊说的“自己人”。
“我们现在就回团部，把这枚袖扣交给技术科，让他们做痕迹比对。”顾长风站起身，小心翼翼地把袖扣放进证物袋里，密封好，“同时提审季渊，问他这枚袖扣的来源，还有季明远当年的同伙到底是谁，藏在哪个部门！”
“好！我现在就联系技术科，让他们准备好设备！”赵四立刻掏出手机，快步走到一边打电话，声音里满是兴奋——有了这枚袖扣，案子就能更深入地查下去，不仅能还许诺清白，还能揪出隐藏的内鬼，告慰顾叔叔的在天之灵。
顾长风和许诺并肩往训练场门口走，雨丝落在身上，却不再觉得冰凉。顾长风握着装有袖扣的证物袋，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——这枚小小的袖扣，不仅是季渊犯罪的证据，更是解开父亲旧案的钥匙，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“真相”的起点。
“你看，我说过，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。”许诺侧头看他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，“季渊再狡猾，也还是落下了这枚袖扣，露出了破绽。”
顾长风转过头，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。他停下脚步，抬手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雨丝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：“谢谢你。如果不是你提醒我，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这枚袖扣，也不会找到这么关键的线索。”
“我们是战友，不是吗？”许诺笑了笑，眼神里满是信任，“战友之间，本来就该互相提醒，互相扶持。”
顾长风点了点头，握紧了她的手。雨丝还在飘，训练场的轮廓在夜色里渐渐模糊，但他们的方向却越来越清晰——回团部，提审季渊，比对证据，揪出内鬼，查清父亲的旧案，还所有人一个清白。
赵四打完电话，快步追上来：“团长！技术科说已经准备好了，就等我们回去！另外，陈默说季渊在审讯室里还嘴硬，不肯承认和季明远的关系，等我们带袖扣回去，看他还怎么狡辩！”
“好。”顾长风的声音带着坚定，他拉着许诺的手，加快了脚步，“我们现在就回去，让季渊知道，他的阴谋，到头了。”
三个人的身影在雨夜里快步前行，手电筒的光束交织在一起，照亮了前方的路，也照亮了即将到来的真相。那枚小小的银质袖扣，在证物袋里，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，像是在宣告——正义或许会迟到，但绝不会缺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