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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冷轩带着宗门暂缓调查的决定与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疑虑,返回了幽阙。栖云殿内,沐星澜、风知意等人正在商议后续行动。

“这么说,璇玑阁是不愿再探寂灭渊了?”沐星澜听完叶冷轩的叙述,紫眸中并无意外,反而带着一丝了然。

叶冷轩颔首,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凝重:“云师叔拿出了巡逻弟子遭遇空间裂缝的报告,证据确凿,师尊出于安全考虑,只能暂缓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终究没有说出心中对云隐子那丝微妙的违和感。

“只是什么?”沐星澜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迟疑。

叶冷轩摇了摇头,将话题引回正轨:“没什么。当务之急,是我们不能坐等。寂灭渊必须再探,只是需要更周密的计划。”

风知意把玩着玉箫,接口道:“赤燎那边还在盯着葬魂渊,苏姑娘也在西部调查祭坛,我们这边人手倒是够。只是硬闯寂灭渊,确实风险太大。”

就在几人商议之际,一道清冷的月华流光划过天际,径直落入院中,现出月凝霜略显疲惫却神情无比凝重的身影。

“凝霜?”风知意率先迎上,眼中带着诧异与关切,“你不是回望舒宫了?怎么……”

月凝霜向众人微微颔首,来不及寒暄,便直接切入主题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:“星澜,知意,叶公子,北境星域之事已有初步结论,但情况……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得多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气,眼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:“我返回望舒宫后,宫主亲自启动‘周天星辰仪’,联合诸位长老进行了一次最高规格的星辰推演。结果……显示代表大地灵脉根基的‘灵枢星’,其运行轨迹正在发生缓慢但持续的偏移!”

“灵枢星偏移?”叶冷轩脸色骤变,他精通阵法,对星辰之道亦有涉猎,深知这意味着什么。

月凝霜沉重地点头:“不仅如此。根据轨迹推算,最多三个月,若此趋势无法扭转,天地灵脉将发生大规模紊乱,甚至可能出现区域性崩断!届时,不仅灵气会变得狂暴难以吸收,所有修士修为可能停滞甚至倒退,灵植会大面积枯萎,凡间更是会灾祸频发,生灵涂炭!”

“三个月……”沐星澜重复着这个时间,紫眸中寒光凛冽,“黑袍人如此疯狂抽取灵脉,竟是要引发天地大劫吗?”

“根据星辰轨迹偏移的源头指向,”月凝霜的声音愈发低沉,“其核心影响区域,正是我们所在的这片地域,幽阙、枯骨原乃至……璇玑阁,皆在影响范围之内!这绝非自然现象,定然与黑袍人那掠夺性的噬灵阵法有直接关联!”

这个消息如同万丈玄冰,瞬间冻结了殿内的空气。之前的争斗,无论多么激烈,总还局限于一方地域,几个势力之间。

但此刻,月凝霜带来的预警,却将这场纷争提升到了关乎整个修真界根基,关乎亿万生灵存亡的层面!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,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“必须阻止他!不惜一切代价!”叶冷轩的声音斩钉截铁,此刻,什么宗门争议、个人得失都被抛诸脑后,只剩下最纯粹的责任与决绝。

“寂灭渊之事暂缓,尚可从长计议。但阴钥必须尽快夺回!”沐星澜指尖萦绕着一丝略显躁动不安的寂灭之力,感受着与阴钥之间那微弱却无法割断的联系。

“此物与我本源相连,流落在外越久,不仅灵泉有恙,我自身力量亦受其扰。黑袍人持之,更恐生变。”

叶冷轩深知阴钥对她的重要性,沉声道:“我明白。夺回阴钥与探查寂灭渊、阻止灵脉之劫,皆是当务之急,需并行推进。”

风知意倒吸一口凉气,想起正事,神色一正,从怀中取出一枚留影玉简和一份记录玉简。

“我顺着之前袭击我们的那帮人以及骨市的线索继续深挖,重点排查了墨邪每次出现前后的蛛丝马迹。”

风知意激发留影玉简,墨邪那阴鸷的面容浮现出来,“我发现一个规律,几乎每次墨邪现身之前或之后不久,在附近区域,都有璇玑阁登记在册的外围弟子在执行一些看似普通的宗门任务,比如巡逻边界、采购物资等。”

“璇玑阁的外围弟子?”叶冷轩眉头紧锁,虽然早有预感线索会指向宗门内部,但听到如此具体的时空关联,心还是猛地一沉。

“不止如此,”风知意将记录玉简递给叶冷轩,语气严肃,“我设法找到并询问了一名形迹可疑、曾多次出现在相关时间段和地点的外围弟子。他最终交代,是奉命定期向一个指定的、极为隐蔽的地点运送一批物资,包括中品灵石、疗伤丹药和一些不算罕见但需求量不小的炼器材料。交接对象始终是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、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人,他只在极远距离见过背影,无法确认样貌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,一字一句地道:“而给他下达这个长期、秘密运送命令的……是宗门内的一位长老!”

长老!

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,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!

叶冷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,脑海中瞬间闪过护心玉符的异常、清心镇魂玉那难以解释的“碎片”、以及……云师叔异常坚决地反对调查寂灭渊的态度!

这些线索原本如同散落的珠子,此刻却被“长老”这根线猛地串联起来!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握住玉简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。

难道……宗门内部,真的有一位长老与黑袍人勾结?会是谁?李师叔?还是……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
沐星澜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叶冷轩的异常,她能感受到他瞬间紊乱的气息和那掩饰不住的震惊与痛苦。

她伸出手,轻轻覆盖在他紧握玉简的手上,温暖的触感与无声的支持传递过去。“冷静,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。

“现在只是线索关联,指向某位长老可能与黑袍人存在联系,未必就是主谋,更无确凿证据指向具体何人。事关重大,我们需更加谨慎,切莫自乱阵脚。”

叶冷轩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与力量,看着她紫眸中清晰的冷静与信任,心中的惊涛骇浪稍稍平复。

他反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,强迫自己恢复镇定:“我明白。只是……一时难以置信。”

这一幕,恰好被闻讯赶来、站在殿门口的云婉清看在眼里。她听着风知意的叙述,看着叶冷轩苍白的脸色和与沐星澜交握的手,再联想到父亲(云隐子)近期的某些微妙举动,以及他坚决反对调查寂灭渊的态度,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。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云婉清猛地冲进殿内,声音因激动而尖利,“风知意!你胡说!我爹……怎么可能是……一定是有人陷害!对!一定是有人模仿我爹的声音或者用了什么幻术迷惑了那个弟子!或者是李师叔!他一直古板严厉,说不定是他看不惯爹……”

她语无伦次,脸色煞白,眼中充满了恐慌与抗拒,拼命地想为父亲寻找开脱的理由。

“婉清!”叶冷轩沉声喝道,试图让她冷静下来。

“云姑娘,”风知意理解她的心情,语气缓和但坚定,“我并未特指云师叔。那名弟子并未明确说出是哪位长老,只是确认命令来自长老层级。宗门内长老不止一位。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查明真相,而不是妄下论断。”

月凝霜也轻声劝慰:“婉清妹妹,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确凿证据,厘清事实。若云长老是清白的,查明真相才能还他公道。”

云婉清却仿佛听不进去,她用力摇头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狠狠瞪了沐星澜一眼,又看向叶冷轩,带着哭腔道:“叶师兄!你也不信爹爹了吗?就因为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?”

她无法接受任何对父亲的怀疑,尤其是在沐星澜面前,这种被质疑的感觉让她倍感屈辱和恐慌。

叶冷轩看着几乎崩溃的云婉清,心中不忍,但还是严肃地道:“婉清,我不是不信云师叔。但线索当前,我们不能视而不见。我相信,若云师叔在此,也会支持我们查明真相,无论是为了宗门,还是为了他自己。”

他的话如同冰水,浇在云婉清头上。她看着叶冷轩坚定的眼神,看着周围人凝重而探究的目光,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涌上心头。

她猛地跺了跺脚,泣声道:“你们……你们都在逼我!”说完,便转身哭着跑出了大殿。

殿内气氛一时更加沉闷。

叶冷轩望着云婉清消失的方向,重重叹了口气。

沐星澜松开手,淡淡道:“让她冷静一下也好。成长,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
……

夜里,月色凄冷,寒露渐重。

云婉清独自一人坐在栖云殿最高处的飞檐上,抱着双膝,将脸深深埋入臂弯。白日的震惊、恐惧、委屈、以及对父亲那份根深蒂固的信任与此刻残酷线索之间的剧烈冲突,几乎要将她撕裂。

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,她没有回头,也知道是谁。

叶冷轩在她身边坐下,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陪着她,望着远处璇玑阁方向那隐约的山峦轮廓。

许久,云婉清才带着浓重的鼻音,闷闷地开口:“叶师兄……我真的……好害怕。”她的声音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。

“我明白。”叶冷轩的声音低沉而温和,“怀疑自己至亲之人,是世间最痛苦之事之一。”

“爹他……对我一直很好。”云婉清抬起头,泪眼婆娑,“他虽然总是很忙,但对我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。他教导我修行,告诉我做人要明辨是非,要守护宗门……他怎么可能会和黑袍人那样邪恶的存在勾结?我不信……我一个字都不信!”

她用力摇着头,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些可怕的念头。

叶冷轩侧过头,看着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,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他沉吟片刻,缓缓道:“婉清,我也希望这一切都与云师叔无关。但正因如此,我们才更不能逃避。若云师叔是清白的,那么这指向他的嫌疑,就是对他最大的污蔑和伤害。我们唯有查明真相,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,才能彻底洗刷这污名,保护云师叔不受非议。”

他顿了会,语气变得更加郑重:“若……若万一,云师叔真的因为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,与黑袍人有所牵扯,哪怕只是被利用,我们更要及时阻止他,不能让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,最终铸成大错,无法回头。这才是真正为他着想,也是对宗门,对天下苍生负责。”

这番话,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,虽然无法立刻驱散所有的迷雾,却为云婉清指明了方向。她怔怔地看着叶冷轩,看着他眼中那份真诚与担当,再回想自己过往那些因嫉妒沐星澜而产生的种种刁难与狭隘,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涌上心头。

与眼前这关乎父亲清白、关乎宗门存亡、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相比,自己那点小女儿家的情愫和争风吃醋,显得多么可笑和微不足道。

泪水再次滑落,但这一次,少了些恐慌,多了些醒悟。她低下头,肩膀微微颤抖,声音细若蚊蚋却又带着一丝决绝:“叶师兄……我知道我以前很任性,做了很多错事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会试着……和你一起,查明真相。如果爹是清白的,我帮他证明;如果……如果真的有人陷害他,我绝不会放过那个人!”

叶冷轩看着她眼中虽然依旧悲伤,却多了一份成长的坚毅,心中稍慰。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如同小时候无数次安慰她那样:“好。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
这一夜,对云婉清而言,是撕心裂肺的痛苦,也是破茧成蝶的开始。她对沐星澜的复杂情绪依然存在,但已被更庞大的危机感、对父亲安危的担忧以及对真相的渴望所覆盖。她开始真正学着,用更成熟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,去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。

叶冷轩回到议事偏殿,发现沐星澜仍独自站在窗前,望着骨冢殿的方向,周身气息比平日更加幽深难测。

“还在想阴钥的事?”他走到她身边。

沐星澜没有回头,声音带着一丝冷冽:“我能感觉到,它就在骨冢殿深处。黑袍人正在利用它做些什么……那种共鸣,让我很不舒服。”

她转过身,紫眸中暗流涌动,“必须尽快拿回来。否则,我不敢保证体内这股力量会一直听话。”

叶冷轩握住她的手,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、不同于往常的些许灼热与波动,心头一紧:“我们一定会拿回来。月姑娘的预警更说明时间紧迫。或许……我们可以从风兄带回来的线索入手。那位与墨邪勾结的长老,很可能也知道阴钥的下落,甚至参与了保管或利用。”

沐星澜眼中寒光一闪:“不错。找到这个内鬼,不仅能弄清宗门内的隐患,也可能是找到阴钥的捷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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