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发前一天,快下班时,李长河又绕道去了医务室。
苏青禾刚好下班出来,见到他后,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笑容。
“听说你要出远门?”
苏青禾眼神里充满关切。
“去武汉送设备,得走半个月。”
李长河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,塞到她手里。
“年前路上带的山核桃......”
苏青禾没有推辞,小心收进挎包里。
随后,她从包里也拿出一个纸包。
“这是我自己煮的茶叶蛋,长河你路上带着吃。”
“还有...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!”
看着意中人微红的脸颊,一股暖流在李长河心中荡漾开。
“我跑车你还不放心?回来给你带好吃的!”
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。
运输队停车场里,铁牛号车厢被篷布盖得严严实实,里面固定着装有精密轴承的木箱和技术资料箱。
技术科的周工程师已等在车旁。
他穿着一身蓝色中山装,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公文包,显得文质彬彬。
“周工您好,我是这趟的司机李长河,您叫我小李就行!”
李长河上前打招呼。
“长河同志,我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...擒特英雄,了不起啊!”
周工笑着和他握手,态度很随和。
李长河连忙谦逊道:
“刘工您过奖了,路上有什么需要...您随时吩咐。”
这时,赵师傅也特意赶来,又围着车检查了一圈。
确认无误后,对自家徒弟再次叮嘱道:
“路上稳当点,遇事多和周工商量!”
“师傅您放心!”
告别赵师傅后,李长河跳上驾驶座,周工坐在副驾。
引擎轰鸣间,卡车缓缓驶出轧钢厂,踏上了千里南行的征程。
......此时的京汉公路(107国道前身),远非后世的通衢大道。
许多路段还是砂石路甚至土路,卡车行驶起来颠簸得厉害。
李长河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,小心避让着坑洼和行人、畜力车。
周工起初还有些紧张。
但见李长河开车极其平稳、操作熟练后,慢慢也就放松下来,视线很快就被车窗外广阔的田野所吸引。
初春的华北平原,乍一看一片枯黄。
但仔细瞧去,田地间已有点点新绿,蕴含着勃勃生机。
李长河一边开车,一边留意着路况和车辆状态。
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——从路况聊到天气,从厂里的生产聊到各地的风物。
周工是典型的技术型知识分子,话不算多,但谈起技术问题就眼睛发亮。
李长河虽然是司机,但前世是技工出身,对机械有着深厚的兴趣和理解。
所以周工偶尔提及一些机械原理、材料特性或者加工难点时,李长河往往能很快理解,甚至能举一反三地联系到汽车结构上。
这让周工大为惊讶。
“长河同志,你还懂得挺多呀!”
李长河早就想好了说辞,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回答:
“平时喜欢瞎琢磨,也喜欢找了些旧书报看看...都是些野路子,跟您这大工程师没法比!”
“难得,真是难得!”
周工越发觉得这个年轻司机不简单——不仅心思缜密,而且悟性极高。
“小李你早年要是有机会读书,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工程师啊,可惜了......”
周工语气中满是惋惜。
“没啥可惜的,能把车开好、把任务完成好...也一样是为国家做贡献嘛!”
李长河心想...有系统在手,何须拘泥于常法?
知识和技术的获取与运用...自然可以另辟蹊径!
周工赞许地点点头:
“好觉悟!”
中午时分,二人找了个空旷地方停车休息。
李长河拿出烙饼和辣酱,招呼周工一起吃午饭。
周工见状,也乐呵呵地打开了自己的饭盒,拿出煮鸡蛋和馒头。
二份吃食凑在一起,倒成了一顿营养十足的午餐。
吃饱喝足,休息了半小时后,铁牛号继续上路。
下午的路况稍微好了一些,车速也能提起来了。
......傍晚时分,顺利抵达保定运输站。
运输站是大车店式的格局,宽敞的院子停着来自天南地北的货车。
停好车,检查了篷布后,二人在运输站食堂吃了晚饭。
饭菜简单,但管饱。
周工年纪稍长,颠簸一天有些疲惫,早早回房休息去了。
李长河却精力充沛,跟运输站工作人员、还有食堂里的司机们聊了聊,打听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和物资供应情况。
第二天一早,铁牛号继续南行。
过邢台,经邯郸......走走歇歇。
每到一个运输站,李长河都会里里外外仔细检查车辆,紧固绳索,确保万无一失。
晚上休息时,李长河会拿出地图和笔记本,记录当天的行程和路况特点,规划第二天的路线。
这份严谨,让周工更加刮目相看。
......第四天下午,卡车到了安阳地界,路上也逐渐热闹起来。
越来越多的卡车拖着煤炭、粮食等物资来回穿梭。
“明天就得过黄河喽,啧啧...也没个桥,还得靠渡船!”
“您放心,路线我提前研究好了...从郑州北边那个渡口过去就行。”
李长河回应道。
这个时代的黄河天堑,确实是南北交通的一大难关。
(当时黄河河南段,只有郑州的黄河铁路桥,这座桥大约在1966年曾采用轨道车驮运汽车的方式过河,但效率极低。直到1969年,才被改造为单向公路桥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