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洛的拇指在终端屏幕上悬了三秒。
伊芙琳发来的加密邮件里，那串“xN-451-A”的编号像根细针，扎得他瞳孔微微收缩。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，他正端着冷掉的咖啡——这是灰区小馆最廉价的速溶款，此刻却比圣区的蓝山更提神。
“检测到编号与星环卫‘特别行动基金’关联度87%。”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“建议溯源至财政厅非公开支出档案。”
他放下马克杯，杯底与金属桌面碰撞出轻响。
指节抵着下巴，喉结滚动两下——上回在星环塔顶层看到的资金链突然在脑海里串成线：三位议员的匿名账户、星环卫的特别转账、卡尔死时攥着的半张账单。
原来所有线头都系在这串编号上。
终端屏幕映着他微沉的眼尾。
陈洛点开邮件附件时，伊芙琳的通讯框突然弹出一行小字：“我调阅原始账册时，主管的源能手环亮了三次红光。”后面跟着个颤抖的句号，像她此刻攥着终端的手。
他指尖快速敲击回复：“退出内网，去灰区老教堂的忏悔室待六小时。”发送键按下的瞬间，伊芙琳的头像变成灰色——这个总把金发编成麻花辫的助理，终于学乖了。
圣区财政厅的源能屏障在凌晨两点泛着幽绿。
陈洛站在防弹玻璃外，喉结动了动，后颈的源能芯片开始发烫。
“源能伪装·高级”启动时，他能清晰感觉到能量顺着脊椎往上窜，像无数小蛇啃噬神经——这是系统改造过的能力，代价是持续三小时的偏头痛，但足够让他模拟出财政审核员的能量波动。
门禁系统的红光扫过他的瞳孔，机械音响起：“审核部二级专员，权限确认。”
门开的刹那，陈洛的呼吸几乎停滞。
全息投影的账目在大厅里流动，淡蓝色的数据链从天花板垂落，像一片发光的雨幕。
他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往最里间走，皮鞋跟叩在防滑地砖上，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轻半分——财政厅的安保机器人正用红外扫描他的影子，稍有异常就会触发警报。
“非公开支出”的档案柜藏在第三排最上层。
陈洛踮脚时，袖口滑下，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血管——那是当年在零号工坊通宵写代码留下的痕迹。
他调出系统地图，右手虚按在柜门上，源能波动精准匹配审核员的权限频率。
“咔嗒。”
文件匣弹出的瞬间，陈洛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最上面那份标注“战略训练”的档案，金额栏的数字后面跟着八个零——足够让灰区的孩子们用上三个月的源能供暖。
接收方那一栏，“天枢武装”四个字像团火，烧得他指尖发颤。
林昭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。
她穿星环卫制服时，肩章上的星环标志总被擦得发亮；上次在灰区救他时，“天枢”武装展开的蓝色光翼扫过贫民窟的破屋顶，碎瓦落进她的发间，她却连眉头都没皱。
“叮——”
系统警报刺穿识海的刹那，陈洛的后背渗出冷汗。
他猛地合上文件匣，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转角闪过一道银光——是精神扫描器的探照灯。
“检测到c级精神扫描波段，建议伪装解除度调整至42%。”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。
陈洛咬着后槽牙，源能波动在瞬间从审核员切换成普通研究员——这是他上周吞噬某位老学究时记下的频率，带着股常年泡在实验室的腐朽松木香。
扫描灯的白光扫过他的太阳穴，陈洛感觉有根细针在脑仁里搅动。
他弯腰捡起地上的“基建项目档案”，指尖在封皮内侧快速划过，源能微雕笔在纸页间刻下“xN-451-A”的隐形标记——这是系统教他的“数据寄生”，把关键信息藏进最无关的文件里。
“身份确认：源能研究院实习生。”扫描器的机械音终于响起，“请尽快离开非公开区域。”
陈洛直起腰时，额角已经沁出薄汗。
他抱着那叠基建档案往门外走，经过转角时，瞥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站在档案柜前——其中一个的袖扣闪着银光，是议会监察科的标志。
凌晨三点的圣区飘起细雪。
陈洛站在财政厅外的源能暖棚下，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终端屏幕。
他打开刚才“捡”的基建档案，藏在纸页间的“xN-451-A”在源能光照下显形，旁边跟着系统自动生成的加密副本。
终端突然震动，是伊芙琳的新消息：“忏悔室的地砖下有个铁盒，钥匙在我常戴的珍珠项链里。”后面跟着个定位——灰区老教堂的钟楼。
陈洛望着圣区议会大厦顶层还亮着的灯，把加密副本拖进“匿名提交”文件夹。
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时，他想起林昭说过的话：“有些规则，是用来打破的。”
雪落得更密了。
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，系统进度条突然跳动——“吞噬进度：78%”。
而在城市另一端，议会监察委员会的保密邮箱里，一封没有发件人的邮件正在自动解压。
（下章预告：监察委员会的调查刚启动，林昭的“天枢武装”就收到紧急调令，陈洛藏在基建档案里的线索，即将掀起圣区与灰区的第一场正面交锋。
）当陈洛的拇指在发送键上划过最后一道指纹沟壑时，终端屏幕突然迸发出刺眼的蓝光。
系统提示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在识海中炸响：“【人脉可视化图谱】激活条件达成——吞噬进度78%，触发隐藏功能。”
他猛地握紧终端，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。
雪粒顺着领口滑进后颈，凉意却敌不过识海中翻涌的信息潮——淡金色的光雾在视网膜上凝结成网状图谱，节点处跳动着猩红色的资金流向。
最醒目的主链从“星环卫特别行动基金”延伸至“天枢武装”，而支链像毒藤般爬向暗角，标注着“黑市实验室-a”“地下源能矿场-γ”的节点正渗出暗红色光晕。
“这是……”陈洛喉结滚动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淡青色的血管——那是零号工坊的旧痕，此刻却像被火灼烧般发烫。
系统的机械音仍在继续：“分析完成，资金通过‘战略训练’名义拨给星环卫，实际43%流入黑市实验室，用于‘源能融合实验’。”
源能融合实验。
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三个月前灰区突然增多的“清道夫”行动闪回脑海——那些穿黑风衣的人总在深夜敲开破木屋，拖走尖叫的孩子。
当时他在巷口救过一个发抖的小女孩，她哭着说“他们说要测新能量”。
原来不是“测试”，是“实验”。
终端在掌心震动，是伊芙琳的定位更新：老教堂钟楼的铁盒已取出，珍珠项链的钥匙正抵着她锁骨下方的皮肤。
陈洛望着圣区议会大厦顶层未熄灭的灯火，突然低声笑了起来——笑里带着冰碴子，刮得胸腔生疼。
他打开终端的加密通讯，输入一串只有伊芙琳能解开的乱码：“三日后，圣区玫瑰园茶会。”
玫瑰园的玻璃穹顶结着薄霜，暖香混合着松木香在鼻尖打转。
陈洛站在鎏金栏杆旁，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链——那是用吞噬某位金融顾问的源能芯片熔铸而成的，此刻正微微发烫，提示着周围贵族的源能波动。
“陈先生对财政改革的见解，倒像是在替灰区说话。”
甜腻的女声从侧后方传来。
陈洛转身，看见奥古斯都家的三小姐正捏着银匙搅动红茶，杯底沉着半颗未化的方糖——和她眼底未化的敌意如出一辙。
他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胸口的玫瑰胸针——这是今日特意佩戴的“社交勋章”，由吞噬前的某位贵族夫人的人脉网凝结而成。
“三小姐说笑了。”他弯起眼，语气像浸了蜜，“只是上周替财政厅整理旧档时，发现‘战略训练’的预算足够让灰区建十所源能学校。若这些钱能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
插话的是奥古斯都家的管事，喉结上有道狰狞的疤——陈洛记得，这是半年前被他吞噬的某位黑市商人的旧伤。
管事的源能手环突然亮起红光，显然是收到了紧急通讯。
他扫了陈洛一眼，目光像刀：“奥古斯都大人有请。”
陈洛望着管事匆匆离去的背影，嘴角的笑意未减半分。
他端起香槟杯，在人群中瞥见伊芙琳的身影——她正站在水晶吊灯下，珍珠项链在颈间泛着幽光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，指节因用力泛白。
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，和三个月前在财政厅调阅账册时一模一样。
“陈先生。”
低沉的男声从左侧传来。
陈洛转头，看见圣区最年轻的贸易议员正举着酒杯，袖口的刺绣在灯光下泛着暗金色——那是星环议会的标志。
“听说您最近常和监察委员会的人接触？”议员的目光扫过陈洛腕间的银链，“有些事，知道太多……”
“知道太多的人，通常活不长。”陈洛接得自然，笑容却冷了几分。
他举起酒杯，杯沿与议员的轻轻相碰，“但总得有人替那些活不长的人，把真相说出来。”
水晶吊灯突然明灭两下。
陈洛的视网膜上，人脉图谱的支链突然暴起红光——标注“黑市实验室-a”的节点正在剧烈闪烁。
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：“检测到源能波动异常，疑似实验体觉醒。”
他的呼吸微滞。
余光瞥见伊芙琳朝他微微颔首，珍珠项链在颈间划出一道白影——铁盒里的东西，应该已经送到监察委员会了。
茶会散场时，雪已经停了。
陈洛站在玫瑰园外的石阶上，望着奥古斯都家的马车碾过积雪离去。
系统进度条在识海跳动：“吞噬进度：81%。”
伊芙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裹着件灰鼠皮斗篷，珍珠项链在领口若隐若现。
“铁盒里的是近三年的实验体失踪记录。”她的指尖抚过项链，“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‘源能适配度’，最高的那个……”
“是林昭的名字。”陈洛替她说完。
他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环，喉结动了动，“天枢武装需要的，从来不是普通源能者。”
伊芙琳猛地抬头，瞳孔里映着他微沉的眼尾。
有那么一瞬，她几乎要问“你究竟是谁”，但最终只是将斗篷裹得更紧：“接下来怎么做？”
陈洛转身，路灯的光落在他眉骨上，投下一片阴影。
“让监察委员会的人发现实验记录，让奥古斯都家的人发现资金漏洞，让所有觉得自己干净的贵族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下来，像蛇信子扫过人心最暗处，“开始互相撕咬。”
远处传来马车的铃铛声。
陈洛望着伊芙琳坐上雇来的源能车，直到红色尾灯消失在街角。
他整理袖扣时，瞥见斜对面的巷口有道银灰色身影——是罗兰，圣区最擅长读心术的议员之子。
此刻那人正靠在墙上，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，透过夜色钉在他后颈。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：“检测到c级精神扫描波动。”
陈洛低头轻笑，指尖轻轻按在胸口的玫瑰胸针上。
该来的，总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