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洛攀进通风管道的瞬间，铁锈味顺着鼻腔钻进肺里。
下一秒，某种黏腻的触感缠上后颈，像湿冷的蛛丝在意识里穿梭——古魔法阵启动了。
他的视野突然扭曲，管道内壁的锈迹化作血珠，滴滴答答砸在金属地面，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“爸爸！妈妈！”
熟悉的尖叫刺破耳膜。
陈洛瞳孔骤缩。
十三岁的自己正蜷缩在实验室角落，看着两个身影被光束贯穿。
父亲的源能护罩碎成星屑，母亲的暗金密钥从掌心滑落，在地上滚出一道血痕。
“小洛，带小霜……”母亲的嘴型还没闭合，光束就洞穿了她的咽喉。
“这不是现实。”陈洛咬着舌尖，腥甜在口腔蔓延。
他能看见光束边缘的魔法阵纹路——和苏妄解析过的阵眼完全一致。
吞噬法则在灵魂深处翻涌，暗紫雾气从指尖渗出，缠绕住那团扭曲的意识蛛网。
“你们想让我陷入恐惧，从而暴露破绽？”他低笑一声，雾气骤然收紧，蛛网应声断裂。
幻境如镜面般碎裂。
陈洛踉跄一步，撞在通风管道的金属壁上。
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晰：管道尽头的通风口外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背对着他，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疯狂敲击。
对方后颈的神经接口闪着幽蓝微光，那是被古魔法阵绑定意识的标志。
“实验体23号脑波异常！”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白曜博士说过，必须维持β波稳定……”他突然转身，瞳孔里映着无数个重叠的实验数据，“你是谁？这里是核心区，未经授权——”
“《源能与古魔法共振频率修正公式》的最终解是3.。”陈洛开口，暗紫雾气在掌心凝成细小的蛇形，“你在第七次实验时观测到的异常波动，不是设备故障，是共振频率小数点后第七位的误差。”
研究员的手指僵在半空。
他的瞳孔逐渐聚焦，喉结滚动两下：“你怎么知道？我连实验日志都没写完……”
“因为我看过你所有的计算草稿。”陈洛向前一步，雾气缠绕上对方的神经接口，“你用了三个月验证这个公式，却在最后一步被白曜的清洗计划打断。他说你的研究‘没有应用价值’，但你知道，这是连接双体系的关键。”
研究员的肩膀突然垮下来。
他抬起手，按在神经接口的解除键上：“原来……真的有人在意。”随着“滴”的一声，实验室的防御光幕应声消散。
陈洛穿过通风口，落在零号实验室的天花板夹层。
下方的场景让他血液凝固：苏妄被固定在银色躺椅上，脑波提取器的触须刺入她的后颈，淡蓝的意识数据流正顺着管道流向终端。
灰影站在操作台前，黑色手套按在“最终提取”的按钮上，她侧脸的金属义眼闪着冷光：“还有四分钟，博士。”
“她的意识会被压缩成数据，永远困在议会的数据库里。”赫尔加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抖，“陈洛，必须现在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洛摸出母亲的暗金密钥，符文在掌心灼出红痕。
他的视线扫过操作台上的身份验证区，那里正循环播放着白曜的虹膜扫描请求。
暗紫雾气从瞳孔渗出，他突然想起白曜在学术会议上的发言——每说三个结论，就会用钢笔轻敲桌面两下；分析数据时，会先抿唇再挑眉。
“灰影。”陈洛压着嗓子，模仿白曜惯有的冷硬声线，“停止提取。”
操作台前的女人顿住，金属义眼缓缓转向天花板夹层。
陈洛屏住呼吸，雾气在指尖凝聚成虹膜的形状——那是白曜的，也是他刚刚从研究员记忆里吞噬来的。
当陈洛的虹膜投影精准覆盖在验证区时，他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。
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跳动的声音——这是三个月前在研究院听证会偷录的白曜声纹，频率误差必须控制在0.01赫兹内；虹膜数据来自被他吞噬的研究员的记忆，那家伙曾在白曜调试设备时意外扫到过半秒影像。
所有细节在他的意识里飞速转动，像精密齿轮相互咬合，只等最后一环。
“立即终止当前实验，样本保持完整。”他压着喉结发出的指令，尾音微微发颤，却恰好与白曜每次下达关键命令时的习惯性停顿重合。
操作台前的灰影指尖在“最终提取”按钮上停住，金属义眼的扫描红光突然收缩成细点，直刺向天花板夹层。
陈洛的呼吸瞬间凝固——那是议会特工特有的“意识穿刺”预判，能在对方开枪前锁定目标位置。
但下一秒，灰影义眼的红光又恢复常态。
她转身看向实验室门口，那里两个守卫正摘下神经接口，机械臂垂落在身体两侧：“少校，白曜博士的终止令已同步至所有终端。”
陈洛差点笑出声。
他早从赫尔加那里知道，白曜为防止手下私自动用核心设备，给每个守卫都植入了“权威服从”子程序——只要指令符合白曜的声纹、虹膜，甚至说话时的喉音震颤频率，程序就会强制覆盖自主意识。
此刻守卫后颈的神经接口正泛着迟钝的绿光，像被剪断了线的木偶。
“样本保持完整。”灰影重复了一遍指令，涂着暗紫色指甲油的手指缓缓从按钮上移开。
她侧过脸时，金属义眼的镜面里映出天花板夹层的阴影，“博士，您似乎比平时……更急切。”
陈洛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他能感觉到灰影的意识正顺着空气中的源能波动蔓延，像冰凉的蛇信子舔过每一寸空间。
这女人是议会最顶尖的审讯官，连脑图谱都能徒手剥离，绝不可能被这么简单的伪装糊弄——
“叮——”
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划破空气。
红色强光从地面纹路中喷射而出，将整个空间切割成血与铁的牢笼。
白曜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，从四面八方的扩音器里炸响：“陈洛，你以为我会让苏妄的‘异常数据’这么轻易被抢走？”
陈洛的瞳孔急剧收缩。
他看见原本通向苏妄躺椅的合金地板正在翻转，露出下方交错的激光网；灰影的金属义眼突然迸发出刺眼的蓝光，显然已识破伪装，正将定位数据传向议会；而苏妄的意识数据流流速猛然加快，淡蓝色光芒几乎要凝成实质，眼看就要被吸入终端。
“赫尔加！”陈洛对着通讯器低吼，“白曜什么时候设的陷阱？”
“三十分钟前他离开实验室时，在空气源能里注入了‘认知锚点’。”人工智能的声音带着静电杂音，“所有非授权者触发关键操作，就会激活楼层重置程序——现在整个第七层的空间结构都在重组，你必须找到他的思维残留体！”
思维残留体。
陈洛瞬间想起白曜办公室里那面全息墙，上面悬浮着无数未完成的公式与实验日志。
那些被白曜随手丢弃的思维碎片，其实是古魔法里的“意识残影”，相当于高阶法师的精神印记。
他翻身跃下夹层，暗紫色雾气从指尖喷涌而出，在实验台、仪器、甚至白曜刚才坐过的转椅上疯狂翻涌。
“吞噬进度：15%……检测到源能共振频率记录……”
“23%……捕获白曜对‘异常个体’的研究笔记……”
“30%……检测到高级认知链路，是否融合？”
陈洛咬碎舌尖，腥甜的味道混着源能雾气灌进喉咙。
他想起母亲被抹杀前最后递来的暗金色密钥，想起妹妹陈霜在灰区贫民窟里冻得发红的指尖，想起苏妄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破绽时，眼底那点不属于数据的炽热。
“融合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，“现在。”
他的意识突然被撕裂成千万片。
无数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：白曜站在燃烧的实验室里冷笑，笔尖戳着陈洛父母的实验报告；白曜将苏妄的脑波图投影在墙上，用红笔圈出“不可预测性”的标注；白曜对着镜子扯下左脸的人皮面具，露出下面布满源能纹路的机械骨骼——
“噗！”陈洛单膝跪地，鼻血顺着下巴滴在金属地面。
但他的眼底却有暗紫色光芒在翻涌，那些曾经晦涩难懂的源能公式突然变得清晰如白昼，古魔法阵的阵眼走向在视野里浮现出金色脉络，甚至连灰影下一步要按的按钮位置，都在他的意识里提前闪过三次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抹去鼻血，嘴角扯出一道冷硬的弧度，“你用‘认知迷宫’困住我，却忘了吞噬者连你的思维都是养料。”
实验室的激光网突然停滞。
陈洛站起身，暗紫色雾气缠绕着他的手腕，在掌心凝聚成白曜常用的银色钢笔——那是他刚从思维残留体里提取的标志性物品。
灰影的金属义眼再次转向他，这次她终于看清了藏在阴影里的身影，瞳孔急剧收缩成针尖：“你……”
“现在，”陈洛转动钢笔，笔尖指向终端机的核心接口，“该我给你设陷阱了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白曜惯有的冷硬，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、属于吞噬者的锐芒。
而在意识深处，系统的进度条仍在缓缓爬升，最后一格的阴影里，隐约浮现出“思维入侵”四个血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