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史刚过求州。
就只见前方浓烟滚滚。
他派出斥候前出查探。
半晌后回报曰:前方爨氏大营被一支不明来路的人马攻破,此时其领军大将正在过来的路上。
盏茶的功夫。
只见南方烟尘滚滚。
一队骑兵闪出。
赵史只觉对方来势汹汹,急命麾下摆了个防守的阵势。
来将近前下马,口中高呼道:“朝廷右骁卫中郎将、左讨击使李麾下旅帅,细封明见过赵将军!”
赵史一听,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你是李守忠麾下?!”
“正是!”
“可有凭证?!”
细封明将印信交出。
赵史仔细核对,确准无误!
“细封旅帅何来?”
“当然是奉命讨贼!”
细封明招呼身后,将一个滴着血的包袱递上。
“贼酋爨崇道已授首!还请赵将军勘验!”
东爨的大鬼主他赵史如何认识?
但眼前的这一切却又完全挑不出毛病。
李中郎将走之前已将这一切安排妥当了?
赵史有些晕乎乎的。
“汝等.....细封旅帅从何而来啊?”
细封明脸上多了一丝怅然:“我等党项,当然是从河湟之地而来。”
而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了刚到黎州的杨连身上。
不过他对面的是党项费听氏所组成的羌兵。
“接下来的军令是大军回返?”
费听旅帅点头道:“我收到的口头告知就是如此,等将军回到昆州城时,当会明了一切。”
杨连没再多言。
当即拔营而起。
此地的金、银、黑齿夷交给此人就是了。
他当日选择弃城而逃,就已是看清了如今南中大势。
朝廷强势介入后。
偏向哪方,哪方就是南中之主。
如今南诏虽统一,甚至还霸占了他们三族故地,但其实外强中干。
哪有他们白族现在蒸蒸日上?
有土地、有百姓,有盐井,有铁器。
更重要的是,有李中郎将的支持!
他已是失了雄心。
只想在这即将立国的新势力之中,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。
不比之前虚头巴脑的什么太和城主,三姓盟主强?
而且看李中郎将这布局。
就是要趁此机会将东南方向的杂蛮一起囊括进来。
这几乎是南中三分之二的面积了。
只要好好统合内部。
就是天南第一盛国!
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。
杨连快马加鞭,火速回返昆州城。
而同样难以压抑内心激动的,还有阁罗凤。
本以为姚州对他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还会过问一番。
谁知留守的高适听说是要北上救援成都,不光没有前来盘问,甚至还派了民夫送上不少粮草。
阁罗凤心中冷笑。
当年在毗沙演武堂,这什么渤海高氏子弟就沉默寡言,一副受欺负样,虽不至于被他们这些“蛮夷”质子欺负到头上,但每每都被其他世家子看不起。
也就是李固那厮对其高看一眼,干什么都带上,甚至称兄道弟,亲热异常。
要说当时不眼红,那肯定是假的。
但那又如何?
之前暗中怂恿白蛮出逃的奸滑劲儿哪去了?
朝廷封赏的诏书一下,就不吭声了吧?
在南中这地界,还不是要对本世子低眉顺目!
他就这么率大军顺着官道,数日后便来到昆州城下。
“传本世子将令,南诏国北上讨贼,让赵灵亲自出来劳军!”
麾下领命而去。
稍顷。
城门打开,放了那亲兵入内。
阁罗凤脸上挂了一丝笑意。
果然是畅行无阻。
之前的计策得手了!
想他苦心孤诣。
在父王种种限制下面穿针引线,怂恿爨崇道,策反三姓族人,还往归化的杂蛮里面掺沙子,甚至不惜派人深入东南,对金银黑齿夷许下种种好处,软硬兼施,这才创下如今局面。
南中该统一了!
而这个旧称也要改一改了。
以后就叫云南。
是他云南王阁罗凤的云南!
正在他畅想未来之时,昆州城门大开。
无数兵卒鱼贯而出。
“张”、“杨”、“赵”三姓旗帜飘扬。
阁罗凤瞬间脸色阴沉下来。
“赵灵愚妇,死到临头还在玩小儿把戏!”
此时昆州城头锣鼓喧天。
全套道门仪仗的赵灵款款现身。
下一刻。
无数头颅自城楼丢下。
不用想。
都是阁罗凤安排的内应。
而盔甲鲜亮的张寻求亲自护卫在侧。
站在她另一边的,竟是李固的马奴——杨钊。
他看着城下军容壮盛的大场面。
心中一阵庆幸。
当日他见机不妙,抢了匹马就往昆州城跑。
此时的州城已全面戒严。
早有准备的张寻求不光未被奸细杀害,而是在赵灵的授意下,玩了招引蛇出洞,彻底将禁卫中的不稳定因素全部肃清。
然后便在全城范围内缉拿叛党。
杨钊无奈。
只得暴露身份,求见张寻求。
他二人在往南中的路上便已相识。
但当初杨钊并不知晓跟他一样照顾马匹的壮硕汉子,竟然是南中张氏城主。
只当是跟他一样的苦命人,被李固随意泄愤打骂的。
后来才知道。
小丑从始至终就只有他自己而已。
杨钊对李固当然有恨。
但他是个功利现实的人。
更不能容忍的是蠢。
李固那么奸诈之人,怎么可能把兵马全带走而不作任何安排?
狗脑子都想得出来。
这帮南中蛮夷,真真是愚不可及。
于是杨马倌没再犹豫,瞬间便摆正姿势“弃暗投明”了。
赵灵当然知道杨钊是李固“重点培养”之人。
于是得到张寻求的禀报之后,便让其暂时列入禁卫之中,等郎君回来再做定夺。
“敌军势大,不若先将人马撤回,等各路人马到齐再一鼓拿下此贼?”
阁罗凤带来了近万人,一眼望去无边无沿。
而且阵列极为有序。
定是南诏最精锐的战卒。
赵灵如今手上的人马,都是这几个月暂时捏起来的,虽是被李固麾下军将调教出来的,但终究是未上过阵,打起仗来胜负难料。
城内虽藏的有党项羌兵。
但加上张寻求的一千兵,也还未足四千。
如此大张旗鼓的挑逗敌人来战,怎么想怎么忐忑。
张寻求沉吟道:“李中郎将走前千叮万嘱,说这次百般布置就是为了将阁罗凤造反的罪名做实,要是不如此引诱,万一他见势不妙跑了,那可就前功尽弃!”
赵灵一听,蛾眉紧蹙,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她虽天赋异禀,心思也颇为深沉,但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岁小女孩儿而已,骤登高位,统御南中半壁,所需考量的事情与承担的压力,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。
眼前这个决断,可能就要决定未来数十年南中前途命运与各方势力格局。
这让她如何能不谨慎?
杨钊此时出声道:“真人在上!某有一计,可策两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