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那布满毒矢机关的死亡廊道,前行不过百余步,前方豁然开朗。
一座略显残破的偏殿出现在众人眼前。
殿门早已腐朽坍塌,只余下半截石门框歪斜地立着。
殿内空间不大,四处蒙着厚厚的灰尘,蛛网密布,几根支撑的石柱表面雕刻着模糊的鸟兽纹路,部分已经剥落。
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朽木和碎陶片,空气中弥漫着比廊道更浓重的陈腐气息。
“这里……好像被人洗劫过?”
猴子捂着口鼻,瓮声瓮气地说着,眼睛却滴溜溜地四处扫视,透着不甘心的探寻。
钱老大啐了一口:“妈的,白费劲闯那鬼门关了?仔细搜搜,别漏下什么角落!”
经历方才的惊险,众人不敢大意,依旧保持着警惕,缓缓踏入偏殿。
铁盾举着盾走在最前,钱老大和姜惠一左一右策应,楚鱼和猴子居中,受伤的阿木脸色苍白地跟在最后,勉强握着法器。
殿内空旷,一览无遗。
正中央有一个倾倒的石质供台,上面空无一物。
两侧墙壁各有几个壁龛,里面也是空空如也。
一种失望的气氛开始在小队中弥漫。
“看来真没什么油水了。”猴子泄气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瓦。
楚鱼却没有放松警惕,她的神识细致地扫过殿内每一寸角落。
突然,她脚步微顿,目光落在右侧墙壁最底部的一个壁龛阴影里。
那里堆积的灰尘似乎比别处更厚,但灰尘之下,隐约有一点极微弱的灵力波动残留,若非她神识远超同阶,几乎无法察觉。
她不动声色,没有立刻上前。
几乎同时,另一侧的姜惠也轻“咦”一声,她手中的长剑剑柄上镶嵌的一颗青色宝石,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毫光,指向她前方一根石柱的基座处。
那石柱与地面的接缝处,似乎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隙。
“这里有东西。”姜惠低声道。
钱老大和猴子立刻围了过去。
姜惠用剑尖小心地撬动石柱基座的一块松动的石板,石板移开,下面竟是一个小小的暗格。
暗格里躺着两样东西。
一柄尺许长的短刃,造型古拙,通体黯淡,刃口甚至有些残缺,但材质似乎颇为特殊,隐隐透着一丝冰凉锐意。
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玉瓶,瓶身沾满泥土,塞得紧紧。
“有货!”猴子惊喜地低呼一声,伸手就要去拿。
“慢着!”钱老大一把按住他的手腕,力道之大让猴子龇牙咧嘴:“急什么?规矩忘了?”
按照散修组队探索的惯例,所有收获需先行统一保管,离开险地或探索结束后再按约定分配。
这是为了避免见财起意、当场内讧。
钱老大小心地拿起短刃和玉瓶,仔细检查一番。
短刃似乎是一件受损的古法器,灵力几乎耗尽,但材质绝非凡品,回炉重炼或能值些灵石。
玉瓶摇晃起来略有声响,里面似乎有两三枚丹药,但隔着瓶身无法判断种类和药性,需专业丹师鉴定。
“东西先放我这儿,出去再说。”钱老大说着,就要将东西收入自己的储物袋。
就在这时,楚鱼缓步走到那个不起眼的壁龛前,俯身拨开厚厚的积尘。
灰尘之下,露出一枚半掩在碎石化屑中的指环。
指环呈暗铜色,表面锈迹斑斑,没有任何光华,甚至没有丝毫灵力波动,就像一块凡铁。
若非那一点极其微弱的残留波动指引,根本不会有人注意。
她捡起指环,入手冰凉沉重。
“楚道友发现了什么?”钱老大立刻看了过来。
楚鱼将指环托在掌心展示给众人:“一枚旧指环,似乎并无灵力。”
猴子凑过来看了一眼,撇撇嘴:“凡铁吧?锈成这样了,怕是没什么用。”
顿时失去了兴趣。
钱老大也眯眼看了看,确实感受不到任何灵气,便不在意地挥挥手:“哦,破烂玩意儿,你喜欢就收着吧。”
在他看来,那短刃和丹药才是实实在在的可能价值不菲的东西。
姜惠却多看了一眼那指环,她隐约觉得此物似乎不像表面那么简单,但见楚鱼神色平静,便也未多言。
楚鱼依言将指环收起,心中却并未轻视。
这指环的微弱波动极其古怪,更似内敛而非消散,需要回去后慢慢研究。
收获虽不算丰硕,但总算有所得,队伍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。
猴子又开始四处敲敲打打,希望能再找到隐藏的暗格。
然而,楚鱼敏锐地注意到,自暗格中的东西被取出后,队伍里某些人的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钱老大将短刃和玉瓶收入储物袋时,动作看似自然,但那瞬间加快的心跳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占有欲,没有逃过楚鱼的神识。
他的目光扫过队友时,尤其是扫过受伤不轻、显得有些累赘的阿木时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权衡与冷漠。
而猴子,虽然表面上对那指环不屑一顾,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钱老大的储物袋,舔着嘴唇,那里面是实打实的古法器和未知丹药。
他甚至不再像之前那样卖力搜寻,反而有意无意地靠近钱老大。
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铁盾,握着盾牌的手似乎也更紧了些,身形微侧,隐隐呈现出一种防御和戒备的姿态。
只有姜惠,依旧神色清明,仔细检查着殿内其他可能存在的线索,对那刚刚入袋的收获并未投注过多贪婪的目光。
阿木则靠在门框上喘息疗伤,似乎对这一切无力也无心关注。
偏殿内重新安静下来,只有尘埃在从破洞透入的微光中缓缓浮动。
一种无声的猜忌和紧张,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。
刚刚共同经历险情而产生的些许默契和信任,在这微不足道的利益面前,开始显现出脆弱的裂痕。
楚鱼垂下眼睑,手指无声地拂过储物袋。
看来,真正的危险,或许并不只在那些古老的机关禁制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