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室上方的红灯,在众人忐忑不安的注视下,已经持续亮起了四个多小时。
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。
“怎么还没出来……”二车间的马主任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,双手插在头发里,声音沙哑,“这都四个多钟头了……”
旁边一个老工人叹了口气,拍拍他的肩膀:“马主任,往好了想,这么久……说不定……说不定还有希望呢?”
“希望?”另一个年轻工人悲观地摇头,“当年贾东旭师傅……送医院路上就不行了。王师傅这伤,我看着比贾师傅还重……李医生虽然厉害,可这……”
杨厂长一直背着手站在窗边,眉头紧锁,盯着楼下空荡荡的厂区道路,一言不发。
但他紧握的拳头,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。
每一次手术室内传来细微的器械碰撞声,都让他的心跳漏掉一拍。
他不敢想象,如果又一条生命在他主管的生产线上消逝,他将如何面对上级的质询和内心的谴责。
就在这种压抑、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中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手术室门上方那盏刺眼的红灯,终于熄灭了!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扇缓缓打开的门上。
李向阳率先走了出来。他脸色苍白,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,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疲惫,仿佛虚脱了一般。
他靠在门框上,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
看到他这副模样,尤其是那疲惫不堪的神色和染血的白大褂,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。
马主任猛地站起来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杨厂长也倏地转过身,眼神锐利地看向李向阳,做好了听到最坏消息的准备。
“李……李医生……”马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,几乎不敢问下去。
李向阳抬起沉重的眼皮,看着外面一双双充满绝望和期盼的眼睛,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:
“命……抢回来了。损伤的肠管和血管都做了修补,出血止住了。但是失血过多,后续感染关和恢复期还很关键,需要绝对静养和精心护理。”
静!
死一般的寂静!
所有人都愣住了,仿佛没听懂他的话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马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,猛地冲上前,抓住李向阳的胳膊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李医生,你再说一遍?!王师傅他……他活过来了?!”
“是的,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了。”
李向阳肯定地点点头,尽管疲惫,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,“但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,需要严密观察。”
“活了?!真的活了?!”
“我的老天爷!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!”
“我亲眼看见王师傅肚子……那样了都能救活?!”
工人们瞬间炸开了锅,惊呼声、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。
几个原本已经绝望得开始抹眼泪的工友,此刻激动得互相捶打着肩膀,语无伦次。
这时,张医生和李护士推着移动病床从手术室出来了。
病床上,王根生师傅安静地躺着,腹部被厚厚的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,脸上虽然依旧毫无血色,但胸口那微弱的起伏,证明着他确实还活着!
与之前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判若两人!
“活了!真的活了!”
“你看!王师傅有呼吸!”
“奇迹!这简直是奇迹啊!”
马主任扑到病床边,看着虽然昏迷但明显“活过来”的王根生,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,竟忍不住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紧紧抓住王根生冰凉的手,哽咽道:“老王!老王你听见了吗?你活过来了!是李医生!是李医生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啊!”
杨厂长也大步走了过来,他没有去看王根生,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向阳,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、狂喜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赞赏。
他用力拍了拍李向阳的肩膀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:
“向阳!好!好样的!你立了大功了!!”
他环视周围激动的人群,声音洪亮地说道:“大家都看到了!都听到了!在所有人都认为希望渺茫,甚至在医院都可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,是我们红星轧钢厂医务室的李向阳医生,凭借他高超的医术,硬是把王根生同志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!这不仅挽救了一个工人的生命,挽救了一个家庭,更是为我们厂避免了一次重大的生产安全事故责任!我代表厂领导班子,谢谢你!谢谢你,向阳同志!”
李向阳疲惫地笑了笑,谦逊地说:“厂长,您过奖了。这是我作为一名医生应该做的。也多亏了张医生和李护士的全力配合,还有……我们医务室平时储备的血浆和器械,才能支撑下这台手术。”
杨厂长连连点头,对张医生和李护士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,然后再次看向李向阳,眼神更加深邃:“向阳,你就别谦虚了!这么重的伤,能在我们厂医务室完成抢救,并且成功保住性命,这不仅仅是‘应该做的’,这体现的是你远超常人的医术水平和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!老王这情况,要是真往医院送,后果不堪设想!你这次,可是给我们厂,给我杨某人,都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!”
他顿了顿,意有所指地低声道:“老王主任马上就要退了,医务室交到你这样技术过硬、勇于担当的同志手里,我放心!厂里也放心!”
这时,马主任也擦干了眼泪,走过来紧紧握住李向阳的手,激动得语无伦次:“李医生!不,李主任!您就是我马文明的恩人!是我们二车间的恩人!以后您有什么吩咐,我老马绝无二话!您这医术,真是神了!华佗再世啊!”
周围的工人们也纷纷围上来,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敬佩:
“李医生,您太厉害了!”
“以后咱们厂有您在,大家干活都安心!”
“刚才我们还说……唉,真是我们有眼无珠,没想到您医术这么高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