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埠贵扶了扶眼镜,看向大儿媳妇:
“哦?于莉啊,有什么话就说,咱们家是讲民主的。”
三大妈也停下了动作,看着儿媳妇。
于莉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决心:
“爸,妈,解成这工作,是多亏了向阳兄弟帮忙,这我们记着恩。
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十块钱还他,这应该,我们没二话。”
她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激动起来:
“可解成现在是学徒工,一个月满打满算就十八块钱!
给了向阳兄弟十块,就剩下八块!您二老这边,伙食费要交五块,养老钱两块,这七块钱一出去。
解成他……他一个月手里就剩下一块钱!”
闫解成在一旁臊眉耷眼地小声嘟囔:
“是……是啊爸,这一块钱,买两包烟就没了,跟于莉想出去看场电影都不敢……”
于莉越说越觉得心酸:
“是,我是儿媳妇,不该计较。可这日子不能这么过啊!
我想着找点糊火柴盒的零活补贴一下,可街道那点活,都先紧着更困难的人家,根本轮不到我。
我们俩年轻人,出门身上连一分闲钱都没有,这……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!”
三大爷阎埠贵的脸色沉了下来,他放下碗道:
“于莉啊,你这话就不对了。伙食费五块,那是按照两个人算的。
以前解成一个人才交三块,现在加了你,多交两块,合情合理!
养老钱,那是做子女应尽的义务,更是不能少!
这一块钱怎么就不够花了?年轻人,要懂得艰苦奋斗!不能光想着享受!”
“爸!这不是享受不享受的问题!” 于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。
“我们连最基本的人情往来都维持不了!
难道真要等到解成三年后转正,工资涨了,我们才能喘过这口气吗?
爸,妈,我就想求求您二老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这伙食费我们先缓一缓,或者少交点?
等我们缓过来了,或者解成转正了,一定补上!行不行?”
“胡说!” 阎埠贵一拍桌子,震得汤碗晃荡。
“没有规矩不成方圆!这家里的章程定了就是定了!
哪能说改就改?今天给你们缓了,明天解睇、解放、解矿他们长大了有样学样,这个家还怎么管?”
三大妈见气氛紧张,赶紧打圆场:
“哎呀,老头子你少说两句!于莉啊,你也别急,家里是紧了点,但大家都这么过来的,熬过这几年就好了……”
“我熬不下去了!” 于莉积压的委屈和怒火终于爆发了,她猛地站起来,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一个月一块钱!这叫过日子吗?
爸,您要是觉得这规矩不能改,那行!要不,您就给我们分家,我们单过,是穷是富我们自己认了!
要不,您就想办法也给我找个工作!我也挣钱!
到时候,该交多少伙食费,该给多少养老钱,我们一分不少!
绝无怨言!可现在这样,把我们俩捆得死死的,连口气都喘不过来,这叫什么事啊!”
分家?找工作?
于莉这话如同重磅炸弹,把阎埠贵炸得脸色铁青,三大妈也惊呆了。
闫解成吓得赶紧拉自己媳妇:“于莉!你胡说什么呢!”
旁边一直看热闹不敢吭声的闫解睇、闫解放、闫解矿也瞪大了眼睛。
看着平日里温顺的嫂子突然变得如此“泼辣”。
阎埠贵气得手指发抖,指着于莉:
“你……你……反了你了!分家?你想都别想!我阎埠贵还没死呢!
找工作?你以为工作是那么好找的?真是……真是岂有此理!”
“于莉!你……你简直是要造反!”
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我老阎家就没有分家这个规矩!
我还没死呢!找工作?你以为工作是天上掉下来的?
那是要指标,要关系的!你一个姑娘家,上哪找工作去?啊?!”
于莉也是豁出去了,抹了把眼泪,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:
“爸!我不是要造反,我是要活路!是,工作难找,我不强求!
那伙食费呢?养老钱呢?就不能缓缓吗?
解成一个月就剩一块钱,我们俩大活人,出去连东西都不敢买,这日子是人过的吗?您就非要逼死我们不可?”
“谁逼你了?谁逼你了!”
三大妈见老伴被顶撞,也急了,上前帮腔。
“于莉啊,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?家里困难,大家不都一起扛着吗?
解成他爸当老师,工资也不高,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,哪样不要钱?我们容易吗我们?”
“一起扛着?” 于莉悲愤地指着坐在一旁,脑袋几乎要埋进裤裆里的闫解成。
“就是这么扛的?让他一个大男人一个月兜里揣一块钱?
让他媳妇想买盒雪花膏都得掂量半年?妈,将心比心,要是解放、解矿他们以后娶了媳妇也这样,您心里好受吗?”
被点名的闫解放、闫解矿本来还在旁边看热闹,一听扯到自己身上,闫解放立刻嚷嚷起来:
“哎哎哎,嫂子,说你们的事,别扯我们啊!”
闫解矿也小声嘀咕:“就是,大哥自己没本事……”
“你们闭嘴!”
阎埠贵正在气头上,回头吼了两个小儿子一句,又转向于莉,语气冰冷。
“规矩就是规矩!没有商量!五块钱伙食费,两块养老钱,一分不能少!
你们年轻人,就是不能吃苦!想当年我们……”
“想当年想当年!您就知道想当年!”
于莉彻底失望了,她猛地转向一直装鹌鹑的闫解成,声音凄厉。
“闫解成!你是个死人啊!你就不会说句话?!
这日子你还想过不想过了?你要是还是个男人,你就给我句痛快话!
要不,明天我就回娘家!大不了离婚!要不,就分家!你自己选!”
“离……离婚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