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其姝也顾不得那挣脱后迅速钻入人群消失无踪的灰衣汉子，急忙扶住石见溪，“你怎么样？”
石见溪脸色苍白，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，这时陈昱也终于赶到，“石兄！”
他们俩虽是一同从学正那离开的，可石见溪心中担忧林其姝这边的状况，跑得飞快，把陈昱甩在后头老远。
他刚气喘吁吁地赶来就看到了石见溪受伤的这一幕。
在陈昱、林其姝和林其煦三人的搀扶下，石见溪强撑着站稳，嘴中却还说道，“无妨……只是磕碰了一下。”
但他微微颤抖的左臂和无法用力的姿态，显然并非他说的那般轻松。
这时，府衙内的差役也被惊动，出来厉声呵斥，维持秩序。
林其姝扶着石见溪，看着他忍痛的样子，心中又急又怒。
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，虽然没抓到现行，但她几乎可以肯定，这必然是李志成指使的。
只是这次那李志成学聪明了，没有亲自露面，用的也都是生面孔，手脚干净，让人抓不到把柄。
“陈郎君，劳烦你陪煦哥儿领一下浮票，我陪石郎君去对面那间医馆。”林其姝深吸一口气，朝陈昱说道。
陈昱点点头，拉起还守在石见溪身旁的林其煦去领浮票。
林其姝则扶着石见溪往前对面那间医馆走去。
到了医馆里头，林其姝先扶着石见溪在位置上坐下。
蓄着白须的大夫很快就来了，先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左臂伤处的袖管。
只见小臂处一片青紫，周围更是迅速肿起，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石见溪看着林其姝瞬间泛红的眼圈和紧抿的嘴唇，故作轻松道，“看着吓人，其实不打紧的。”
白须大夫“啧”了一声，“还不打紧呢，你这是小臂骨裂，需得好生静养，至少月余不能用力。”
大夫刚帮石见溪把夹板固定好，陈昱就带着林其煦过来了。
林其煦顺利领取了浮票，脸上却无喜色，只有担忧和后怕。
他走到石见溪身边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，“石阿兄，都是为了护着我和阿姐，你才……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石见溪扯着嘴角笑了笑，安抚道，“你且安心备考，莫要因此事乱了方寸。不过是小伤，将养一段时日便好。”
林其姝深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担忧，对林其煦正色道，“煦哥儿，石郎君说得对，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准备府试。其他的事情，交给阿姐。”
她又转向石见溪，眼神充满感激，“石郎君，大恩不言谢，我们先送你回去好生歇息。”
林其姝去付了药钱，又把大夫开的药包带上，又在医馆里直接买了煎药的砂锅，四人一起朝林家小院走去。
“府学里煎药不方便，这可咋办。”陈昱愁眉苦脸的说道。
林其姝毫不犹豫地说道，“没事，在我们院子煎，我每日煎好送到府学后门门房那便是。”
石见溪说道，“不必这么麻烦，我来你们院子里喝药就是。”
“那怎么行！你可是伤者，得在床上好好休养，我每日给你送来便是。”
石见溪有些哭笑不得，“我伤的是手，不是腿，走两步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林其姝面上露出些犹豫，陈昱接过话头，“要不就让石兄来你们院子里喝药吧，每日送到门房，再由门房送过来，药都凉了，他走两步也没事。”
听到他们都这么说，林其姝只得答应。
到了小院里，林其煦赶忙将书房中的软榻收拾了出来，扶着石见溪上榻休息。
林其姝则生起了炉子，开始替石见溪煎药，小院里弥漫开一股苦涩的药香。
林其姝把林其煦喊了过来，给他抓了一把钱，要他去买田七和鹌鹑回来，给石见溪炖汤喝。
陈昱担心路上又节外生枝，陪着林其煦一起去了。
石见溪又痛又累，迷迷糊糊之间睡了过去。
药已经煎好一刻钟了，石见溪却还不见醒。
这时候喝刚好入口，再等药就要凉了。
林其姝只好端着药碗，敲响了书房的门。
“石郎君，你醒了吗，该喝药了。”
石见溪缓缓睁开眼睛，手臂上的剧痛又出现在了意识里。
听到林其姝的呼喊声，他起身回道，“我醒了，请进吧。”
林其姝一只手端着药碗，另外一只手推开了房门。
她搬来一个矮凳，在榻边坐了下去，瓷勺舀起一口汤药，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气，然后伸手递到了石见溪唇边。
石见溪的右手蜷缩了一下，然后张嘴把药给喝了。
石见溪刻意放慢了喝药的速度，明明是苦涩的药汁，他竟喝出了一丝甜味。
一碗汤药很快见底。
接下来的几日，石见溪每日午饭和晚饭前半个时辰就到林家小院来。
林其姝除了给他煎药，每日还炖了各色滋补汤药，连带着偶尔来蹭饭的陈昱都吃胖了一圈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府试日益临近。
林其煦埋首苦读，石见溪的伤势在林其姝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好转。
四月廿五，天还未大亮，府城就在朦胧的晨光中渐渐苏醒，因为今日府试开考了。
林其姝将灶台上最后一道点心，几个外皮烤得金黄，内里是蜜渍红豆馅儿的“笑靥儿”仔细装入了食盒。
府试和县试一样，还没有专门的号舍，每日下午考完考生们自行归家，只需带中午一顿的饭食。
“阿姐，我好了。”林其煦从屋里出来，他已穿戴整齐，虽面容尚带一丝少年人的稚嫩，眼神却因连日苦读和最近的几起风波而显得沉稳了些。
姐弟二人出了租住的小院，石见溪和陈昱早已在门口等着，石见溪虽然手臂上还缠着布带，但气色却明显好多了。
互相打过招呼后，四人一齐朝府衙的方向走去。
今日是府试开考首日，街道上比往日热闹许多，有许多像他们一样赶考的学子与送行的家人。
抵达府衙门口时，门前已经聚了不少人。
差役们持棍肃立，维持秩序，考生们需验明正身，核对浮票后方可入场。
人群熙攘，却有一种压抑的紧张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