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二牛就租了马车回来,是一辆半旧的青篷小车,赶车的把式是个老实汉子。
林其姝准备了些解渴的饮子和一包刚才在路上买的炊饼,又包上准备给二牛家的赏钱,四人便登车出了城。
林其姝靠着车窗,看着窗外的秧苗,心中也希望自己的茶苗长得一样好。
马车比牛车快不少,过了半个多时辰,就到了村里。
林其姝还是让马车停在村口,给车夫留了两块炊饼,四人朝后山走去。
四人说说笑笑,沿着山路一直向上走着。
走了约莫一两刻钟,一排排尺许高的翠绿茶苗正生机盎然地出现在众人眼前。
远远还看到几个身影在一丛丛的茶树苗间忙碌着。
“爹,娘!大哥!你们看谁来了!” 二牛嗓门洪亮,朝着地里喊道。
地里劳作的人闻声直起身望了过来。
待看清来人,脸上都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。
“哎呦!是林掌柜!” 二牛娘最先反应过来,放下手里的短锄,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,快步迎了上来。
她身后,二牛爹、大牛、小满和满阿婆也都放下了活计,脸上喜滋滋地围了过来。
“林掌柜,您怎么来了?也没提前捎个话!” 满阿婆上前一把拉住了林其姝的手,很是亲热。
“一出去就是两个月,今日都夏至了,想着茶苗该长得旺了,便过来看看。” 林其姝笑着答道,目光已迫不及待地投向了那一片葱茏的茶苗。
听到林其姝这样说,满阿婆连忙说道,“掌柜的来得正好,瞧瞧咱这茶苗,伺弄得多精神!”
林其姝打眼一瞧,的确都精精神神的,“好,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。”
“这位是石郎君和陈郎君,都是都城来的游学士子,今日随我一同来看看。”林其姝介绍道。
石见溪和陈昱一起拱手行礼。
二牛一家和满阿婆也忙不迭地作揖回礼,态度恭敬中带着些许局促。
二牛娘更是悄悄多看了石见溪几眼,觉得这郎君生得好是俊俏。
互相见过礼之后,李二牛迫不及待地说道,“你们还不知道吧?林掌柜家的弟弟,就是那位二郎君,这次府试高中了!是头名,府案首!”
“哎呦喂!府案首!” 满阿婆第一个惊呼出声,双手合十,“阿弥陀佛,这可是文曲星下凡啊!了不得,了不得!”
二牛一家也激动不已,连声道贺,看向林其姝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敬佩。
要知道他们附近几个村,近五年来一共才出了一个秀才公。
林其姝面上谦和地笑了笑,“多亏了知府大人抬爱,不过也是他自己肯用功。”
她话锋一转,将话题引回正事,“我先看看这些茶苗吧,两个月过去了,应该长了不少。”
说到茶苗,他们也立刻来了精神,簇拥着林其姝走向茶垄。
石见溪和小陈昱也颇有兴趣地跟在后面。
林其姝蹲下身,仔细地看着面前这排幼嫩的株苗。
这些扦插成活的小苗,主干已有筷子粗细,顶端新发了几片嫩叶。
她轻轻拨开茶苗根部的泥土,土壤是湿润的,但并无积水,显然排水不错。
“成活率看来很高,十成里有八九成都活了。” 林其姝语气中带着赞许,“长势整齐,叶片肥厚,比上次那一小片试种的还要长得好一点。”
二牛爹在一旁说道:“这两个月,雨水还算顺遂,我们也不敢怠慢,每日都来勤看着。”
“有没有遇到虫害啊?” 林其姝抬头问道。
“有,咋没有呢。” 满阿婆接过话头,指着幼苗说道,“刚种下去的时候因为撒了草木灰,倒也还好。
可等新叶发出来之后,就有虫子专啃嫩叶子。
我就按老法子,找了些草木灰撒上,那虫子就不太来了。”
她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泥土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:“你们做得很好,排水拔草,防虫施肥,这些茶苗能长成这样,全靠你们精心照料。”
得到林其姝如此肯定,二牛一家和满阿婆都咧开嘴笑了。
林其姝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,对他们朗声说道,“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,又恰逢我家二弟弟侥幸得中,这点钱给大家沾沾喜气,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,请大家务必收下。”
说着,她亲自将赏钱分发到每个人手中。
二牛一家和满阿婆惊喜交加,推辞不过,这才千恩万谢地接了。
二牛娘嘴里还说着,“这可是府案首的喜钱,我们这可是沾了大福气了!”
石见溪在一旁静静看着,眼中带着欣赏。
他看到林其姝与这些庄户人家打交道时,态度自然,既有东家的权威,又不失尊重与体谅,这份气度,不输他见过的许多商贾或士人家眷。
陈昱看着周边的茶树幼苗,低声对石见溪说道,“石兄,这林掌柜行事爽利大方,这片茶山若是成了,怕是收益不小。”
石见溪微微颔首,目光再次落回林其姝身上。
给过赏钱,林其姝笑道,“今日天热,我带了些铺子里解渴的饮子,咱们去棚子里歇会儿。”
众人移到茶田旁的棚子下歇息,林其姝让李二牛拿出带着的炊饼,二牛娘也拿出来他们早上出门时带的口粮,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午饭。
吃过午饭,他们闲不住,又去茶田里头忙活了。
陈昱也好奇地跟去看如何照料茶苗,棚子下只剩下林其姝和手上还挂着布带的石见溪。
微风拂过,茶苗轻轻摇曳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林其姝耳边的一缕发丝飘起,轻拂上她的脸颊,望着茶田的目光恬静又明亮。
“等到明年,这些幼株就能少量采摘茶叶了,再过两年,这些茶树就彻底长成了。”林其姝转头,笑着对石见溪说道。
猝不及防的转头和近在眼前的笑颜,让石见溪的呼吸都漏了一拍。
石见溪怔了一会儿才说道,“你懂得真多,不仅会做饮子糕点,连种茶也这般在行。”
林其姝微微一笑,“都是从书上看来的,不过我只会理论,要是没有满阿婆他们这样伺弄土地的好手,这片茶田也没这么容易就顺利长成,算是理论指导实践吧。”
“理论指导实践?”石见溪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词,但却第一时间就领会了是什么意思。
“这个说法倒是很有趣。”石见溪眼睛闪烁着求知的光芒,看得林其姝觉得晃眼睛。
糟糕,一不小心就把思政课的内容给说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