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手相触，一触即分。
谢云安的手温暖干燥，是活人无疑。但景妩指尖却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属于幽冥之地的冰凉触感，转瞬即逝，快得像是错觉。
“景小姐看起来有些面善，”谢云安收回手，笑容依旧和煦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探寻，“我们是不是……在哪里见过？”
景妩心中警铃微作。
【oS】经典搭讪开场白？不对，这人眼神里的探究多于惊艳。
【oS】见过？在地府见过吗？她当判官三千年，打过交道的鬼差阴神没有一万也有八千，白无常谢必安倒是熟，可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啊？难道是哪个部门新提拔的？或者是……乔装打扮的？
她面上不动声色，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：“谢副总说笑了，我大众脸，可能比较面熟。”
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。就谢云安这张脸，放哪儿都是焦点，要是以前在地府见过，她不可能没印象。
谢云安轻笑一声，也不深究，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，递了过来：“或许是我记错了。不过相逢即是缘，以后同在秦总麾下效力，还望景小姐不吝赐教。这是我的名片。”
景妩接过名片。质感极佳的白卡纸，上面只有名字“谢云安”和一行电话号码，简洁得过分。
“谢副总客气了，我主要负责直播业务，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，应该是请您多指教才对。”她将名片收好，语气平淡。
“直播业务如今也是公司战略重点，景小姐可是我们部门的顶梁柱。”谢云安从善如流，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景妩挂在颈间、若隐若现的紫晶项链，眼神微微一闪，随即恢复正常，“那不打扰景小姐了，我先去熟悉一下环境。”
他微微颔首，带着那身温润如玉的气质，转身离开，步伐从容。
景妩看着他的背影，直到他消失在走廊转角，才收回目光。
【oS】香火味，疑似地府来客，空降副总，主动搭讪……要素过多。
【oS】而且，他刚才好像特别注意了一下项链？这项链是老板送的，他认识？
她带着满脑子问号，敲响了秦言办公室的门。
“进。”
景妩推门而入。秦言正坐在办公桌后，面前摊开着一份文件，但景妩敏锐地感觉到，办公室里的气压似乎比平时更低一些，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、属于谢云安身上的那种清冷线香气息。
“秦总。”景妩走到办公桌前。
秦言抬眸看她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然后落到她刚刚接过名片的右手上，眼神微沉：“他跟你说了什么？”
景妩老实回答：“打了个招呼，给了张名片，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。”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我觉得他有点奇怪。”
“哪里奇怪？”
“说不上来，”景妩蹙眉，“感觉……不像个普通人。”她没好意思说觉得对方身上有地府味儿，毕竟她自己现在也是个“黑户”，不好随便指认别人。
秦言闻言，神色没什么变化，只是淡淡道：“他负责新业务，与你直播范畴可能有交集。保持距离，公事公办即可。”
【oS】老板这语气……怎么听着有点不太待见这位新副总？
“哦，知道了。”景妩点头，然后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，立刻切换到汇报工作模式，“秦总，我昨晚完成了便利店的那个订单，拿到了五百块现金。”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“求表扬”。
秦言看着她那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但眼神微亮的样子，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，但语气依旧平淡：“嗯。功德系统那边，因你维持了区域稳定，间接阻止了负面能量滋生，奖励了5点功德，已计入你的账户。”
景妩眼睛更亮了一点。5点！虽然不多，但蚊子腿也是肉！距离还清-又近了一小步！
“谢谢秦总！”她顿了顿，想起那个“粉丝打赏”，“那个……地府打赏的66.6功德点……”
“合规收入，无需退回。”秦言打断她。
【oS】太好了！白捡66.6！虽然来源有点诡异。
景妩心情更好了些，感觉今天阳光（虽然办公室里没阳光）都明媚了。
她正准备问问有没有新的高报酬订单，秦言却先开口了：“今晚有空？”
景妩一愣：“啊？今晚？暂时……没有安排。”便利店的工作结束了，她今晚确实是空闲的。
“嗯，”秦言合上手中的文件，“下班后留下，核算你上个季度的……功德点收支情况。”
景妩：“？？？”
【oS】上个季度？我上岗才多久？哪来的上个季度？！
【oS】而且功德点收支不是实时更新的吗？系统符符那里一清二楚，有什么好核算的？！
【oS】老板这借口……找得也太敷衍了吧？！
她看着秦言那张一本正经、毫无破绽的冷峻脸庞，突然福至心灵，想起了刚才在门口，谢云安那句“又见面了”以及“以后就是同事了”。
再结合老板此刻这明显不合逻辑的“加班”指令，以及之前那句“保持距离”的提醒……
一个荒谬又带着点甜味的猜测浮上心头。
【oS】老板……该不会是因为谢云安的出现，产生了某种……危机感？所以要用加班的名义把我拴在身边？
这个念头让她心头莫名一跳，耳根有些发烫。
她努力维持着面瘫脸，点了点头：“好的，秦总。那我下班后过来。”
“嗯。”秦言应了一声，重新拿起一份文件，似乎开始忙碌起来。
景妩默默退出了办公室，轻轻带上门。
站在办公室门外，她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热的耳朵，又看了看手里那张只有名字和电话的名片。
【oS】新来的谢副总……
【oS】以及，突然要求“加班”的老板……
她感觉，接下来的公司生活，可能不会太平静了。
而办公室里，在门关上的那一刻，秦言放下了根本没看进去一个字的文件，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，眸色深沉。
谢必安……
他最好只是来帮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