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奶奶您听！她就是这么顶撞您的！她还骂粒粒是畜生呢！”申依依尖叫起来，誓要火上浇油。
其余的申家人也翘首以盼，等待老夫人对司昀昀降下雷霆大怒。
就凭申依依即便是养孙，也素来最受老夫人喜爱，半路杀出的司昀昀在老夫人心里能比得过这个能说会道、甜言蜜语的小棉袄吗？
然而，老夫人却猛地侧转过身，澄明的双目中迸射出厉色，直直攻向申依依：
“你给我住口！”
撒娇着的申依依被吓了一跳，愣在原地：
“奶奶……”
“依依，我问你，”老夫人的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，“谁教你的规矩，让别人给你的宠物让座？谁教你拿人跟畜生比高低？”
她陡然想起申依依方才的言语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：
“还有，你刚讲的什么言论？什么这里是不是她的爸爸家？姥姥家也是她的家，昀昀是我的外孙女，她也就是申家的主子，你，连半个都算不上！”
她往前逼近一步，目光如炬地盯着申依依，字字铿锵：
“昀昀是我唯一的女儿双双的骨血，身上同样流着我申家的血，你认为你自己哪一点比得了她？不要以为我疼你多了些，你就不可一世了！你跟我毫无血缘关系，你也配在我外孙女面前摆谱？”
番番话如惊雷落地，申依依的脸霎时间惨白如纸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。
老夫人却没停，朝着发懵的申依依怒声命令道：“向我的外孙女道歉，立刻、马上！”
餐厅里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没想到老夫人会是这个态度。
申依依张着小嘴，假情假意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，却在老夫人那威严的目光下，不得不哽咽着向司昀昀低下头、弯下腰，进行赔礼道歉：
“昀表姐，对不起，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，我大错特错，我十分不该，请您原谅，饶恕我的莽撞与无知，恳请您～”
【道歉也需要这般矫揉造作吗？你的嗓子不夹不行吗？这样子很没有诚意诶！】
但是司昀昀又心想，姥姥都已经理骂过她了，自己没必要再为难她，于是很快就接受了她的歉意，轻轻向下摇手，示意她可以了：
“好了好了，我原谅你了。”
原本以为自己的大度能换来对方的真正收敛，可是当申依依抬起头来时，司昀昀看着她的眼睛，下意识地通过读心术清晰地捕捉出她此刻的心里话：
“蛋散货！”
司昀昀简直气炸了，心道：“我是蛋散货？那你是什么？你是插足者！”
风波稍定，餐厅里的气氛还未完全松弛，申老夫人却已转过身，沉辉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人，声音不高，却足够有力量：
“昀昀既是投亲到我这儿来，从今往后，她便是我申家的三小姐，你们任何人都必须尊重她、爱护她，不可以有半分的不敬与轻侮，违者一律按照家法处置！”
一句话一口气讲完，空气仿佛都凝住了。
申依依第一个惊颜失色，奶奶的话外之意，就是降低了她的名分，将自己从申家的“三小姐”轮位成了“四小姐”——她仍旧被申家所有人死死地压在最底下。
申文杰原先还端着晚辈的恭顺，此刻眼珠子瞪得溜圆，嘴巴微张，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喉咙；他的这副模样，活像听见了最荒诞的奇闻轶事，又惊又气，并忍不了用舌头顶住腮帮子表达鄙夷。
旁边的申珊琪更加直接，嘴角撇得能挂俩油壶，白眼几乎要翻到天灵盖上去。
她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哥哥，嘴唇动了动，无声地吐出几个字：“太偏心了！”
就因为司昀昀是姑姑的女儿？奶奶曾经被姑姑伤得有多深，她全忘了？
当年申双双为了男人闹着离家，把爷爷奶奶都气病了好多次，这仇怨说消就消了？现如今反倒给她女儿这么大脸面？
实在让人想不通。
唯有申一惟与程淑君夫妇面上依旧平静无波，别说是给司昀昀一个三小姐的名分，就是老夫人此时当众将家主之位传给她，他们也丝毫不觉意外。
以前小姑子申双双有多么受公婆喜欢宠爱，程淑君这个做嫂子的都清楚地看在眼中、听在耳里——
那哪里是疼女儿，根本是把心尖子捧在了手心里，恨不能将世间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她跟前，连“嫁人离开”都成了公婆心头的隐忧。
说她是公主都委屈她了。
别家是重男轻女，他家是颠倒至极的重女轻男！
要不是自己的老公在当时狠心狠毒地算计他这个亲妹妹，如今的申家定然是二房的天下，老爷子或许也不至于走得那么早。
程淑君无声冷笑了一下，申一惟自以为他办得天衣无缝，却料想不到司家一朝倾覆，申双双虽死，竟还留下个女儿，顶着张神似她母亲的脸蛋儿轻易便重新笼络住老夫人的心。
他费尽心机找来的替代品申依依，多年皆是白忙活一场，终究赢不过那份血脉相连的千古渊源。
她侧过脸，对着丈夫耳边低声道：
“你的好运要到头了，到时候——看你怎么收得了场！”
申一惟面情冷漠，不接她的话。
程淑君转回头，脸上漾开一抹笑意，那笑意里却又掺着几分自嘲。
申家人各怀心思，看向司昀昀的眼神复杂难辨，有不服、有疑惑……唯独没有真心接纳她的。
司昀昀可不管诸位精彩纷呈的表情，她只立马诚言感激姥姥对于她的厚爱：“谢谢姥姥，姥姥真好！”
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是这么爽啊！
老夫人笑着伸出手，轻轻牵过外孙女的小手，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。
她望着外孙女亮晶晶的眼睛，心里面对女儿双双的亏欠又涌了上来，她从前没保护好双双，让她可怜地病死在外，成为自己一辈子的遗憾。
如今这外孙女来了，说什么也得护得她周全，再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。
老夫人扭头又吩咐佣人，让后厨把菜都端上来准备开饭。
说罢，她入坐上主位，申依依和司昀昀也随之各就各位。
眼瞅着申依依还把她的小狗抱在怀里不撒手，老夫人再度心生不满，沉声道：
“依依，把你的狗抱下去，你也去洗干净手再来吃饭。倘若以后还这么不分场合不知分寸，就别上桌共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