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08 章：谈判陷入僵局
寒露的珍珠岛，海风比秋分时节烈了些，贝壳茶馆的红树林纤维风铃被吹得贴在竹架上，没了往日的 “叮叮” 声。长桌上的海藻布被风掀起一角，露出下面压着的 “复谈议题表”，每一条后面都画着个小问号 —— 渔区轮捕比例、采砂户转型补偿、旅游观景台选址，三个上次谈妥的 “初步共识”，此刻全成了悬在半空的 “争议点”。林宇刚把被吹歪的贝壳数据板扶正，望礁岛老陈就带着两个满脸怒气的老渔户闯了进来，手里的旧海图被攥得皱巴巴的：“林宇，这谈好的‘三七分’不算数！我家老爷子传下来的海图上，北礁渔区咱们望礁岛占六成，凭啥现在只给三成？”
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里，原本准备好的复谈氛围瞬间僵住。张奶奶刚端来的海菜汤还冒着热气，老渔户中的老林一把推开，指着海图上泛黄的墨痕：“你看这道光年间的界碑标记，就在现在禁渔区的中间！以前咱们祖祖辈辈在这儿捕鱼，珍珠岛设禁渔区就算了，轮捕还只给三成，这不是欺负人吗？” 他身后的另一个渔户跟着拍桌子，震得桌上的贝壳茶杯跳了跳：“要么改成‘四六分’，咱们望礁岛四成，要么这轮捕就别谈了，咱们还按老规矩来！”
阿福叔赶紧翻开爷爷的日记，找到夹着 “海界补充记录” 的一页：“老林，你这海图没记错，但老辈还有后半句 ——‘界随鱼迁，渔随苗护’。” 他指着日记里的小字，“咸丰年间有年大黄鱼产卵区往珍珠岛这边移了半里，老辈就主动把轮捕比例调成了三七，就是为了护鱼苗。现在北礁的幼鱼大多在珍珠岛这边的苗区附近，要是给四成，渔船太靠近苗区，幼鱼容易被惊走。”
张博士立刻把贝壳数据板转过来，上面的幼鱼分布热力图清晰显示：七成幼鱼集中在珍珠岛一侧的浅滩，“上个月咱们测了五次，要是望礁岛的渔船进四成渔区，每次会惊走至少 30% 的幼鱼，明年的渔获就得少一半。” 可老林根本不看数据，抓起桌上的红树枝扔在地上：“什么幼鱼不幼鱼！我只知道现在家里的渔网都快晾烂了，再不给四成，娃们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着落！” 老陈夹在中间，脸涨得通红，一边劝老林 “别冲动”，一边对林宇说：“林宇，要不咱们再让一步，三成半？我回去也好跟乡亲们交代。”
林宇还没开口，老郑就皱起眉：“老陈，不是我们不让，是苗区经不起渔船折腾。上次咱们联合巡逻，望礁岛的渔船不小心靠近苗区，就惊得小鱼躲了三天没出来，要是再放宽到三成半，苗区的生态就完了。” 双方各执一词，老林拍着桌子喊 “不给四成就不谈”，老郑攥着数据板说 “底线就是三成”，海菜汤的热气慢慢散了，茶馆里只剩下争执声。
这边渔区的僵局还没解开，下沙村的采砂户又闹了起来。赵勇带着三个手里攥着采砂勺的汉子走进来，刚坐下就把一个布包摔在桌上，里面是几件没编完的贝壳手工：“林宇，你们说的‘技术扶持’就是这玩意儿？我这三个兄弟编了半个月，才卖了五十块钱，还不够买袋米！之前说的‘转型补偿’，到底啥时候给？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学手工吧！”
其中一个叫张强的采砂户拿起桌上的贝壳警示桩，看了眼就扔在地上：“这破桩子能当饭吃？我们采砂一天能赚两百，编手工一天赚十块，谁愿意干？要么你们一次性给每户补两万，要么我们还去采砂！” 王二（青沙岛代表）赶紧站起来，手里拿着自己的海菜脆订单：“强子，你别急，我刚开始种海菜也赚得少，后来跟着张奶奶学做海菜脆，现在每月能赚三千多。你们得慢慢来，不能一口吃成胖子。”
张强却冷笑一声：“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！青沙岛的滩涂比我们好，我们下沙村的滩涂一半被采砂毁了，种海菜也长不好，凭啥跟你比？” 张博士这时递过去一份 “滩涂修复计划”：“我们可以先帮下沙村修复两亩滩涂，免费提供护海苗和海菠菜种子，等滩涂好了，海菜产量上来，赚的钱肯定比采砂多。补偿的话，咱们可以按月发‘学习补贴’，每户每月五百，学满半年再给一千奖金，这样总比一次性补两万更能长久。”
可张强根本不接计划：“半年？我家娃等着交学费呢，等不了半年！要么现在补钱，要么我们就继续采砂，大不了被你们扣船！” 赵勇坐在一旁，双手抓着头发，半天憋出一句：“林宇，我这也是没办法，村里二十多户采砂户天天堵我家门，我要是再谈不拢补偿，这村长也没法当了。” 一边是采砂户的生存压力，一边是珍珠岛护海基金的有限预算，双方僵在 “一次性补偿” 和 “分期补贴” 的死胡同里，谁也不肯让步。
最让人意外的是旅游合作的 “突发分歧”。李姐带着公司的规划师来，手里拿着张彩色的观景台设计图，刚铺在桌上就被苏晓皱着眉推开：“李姐，咱们上次说好不建任何设施，怎么又冒出个观景台？” 规划师赶紧解释：“这是‘生态观景台’，用轻钢搭建，只占十平方米，离红树林还有五米远，不会影响生态。游客站在上面能看到整个苗区，体验感比在岸边好多了，还能多吸引游客，咱们分成也能多些。”
张博士立刻拿出红树林根系分布图，指着图上延伸的根须：“你们看，红树林的气生根能延伸到八米外，观景台离五米，根须肯定会被施工破坏！上次我们测过，哪怕是轻微的土壤翻动，都会让红树林的存活率下降 20%。” 他还调出一段视频，是之前施工破坏红树林根系的案例，“你们看，这棵红树就是因为旁边建了小亭子，不到一年就枯死了。”
李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：“林宇，我们公司投了钱做宣传，要是游客只能在岸边看，体验感太差，以后谁还来？观景台我们已经改了三次设计，从二十平方米缩到十平方米，从水泥地基改成轻钢，你们还是不同意，这合作还怎么谈？” 苏晓反驳：“体验感不能以破坏红树林为代价！上次说好的‘护海红线’，难道不算数了？” 李姐拿起设计图，卷起来就往包里塞：“要么建观景台，要么我们就减少护海基金的捐款比例，你们选！”
茶馆里的气氛彻底降到冰点，三个议题全陷在僵局里：渔区比例谈不拢，老林拍着海图不肯走；采砂补偿达不成共识，张强攥着采砂勺瞪着眼；旅游观景台吵得不可开交，李姐的规划师和苏晓互相翻数据记录。小毛豆抱着传讯本，想凑过去劝老林，却被他挥开手：“小娃子别捣乱！大人谈事呢！” 她委屈地站在一旁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手里的海螺哨不小心掉在地上，发出 “叮” 的一声轻响。
这声轻响让喧闹的茶馆静了一瞬，张奶奶趁机端起重新热好的海菜汤，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碗：“先喝口汤暖暖身子，再急的事也得慢慢谈。我年轻时跟邻居争地界，吵得差点动手，后来一起种了半亩海菜，收菜时才发现，地界再清楚，不如一起把日子过好。” 阿福叔也翻到日记里的 “僵局化解法”，指着上面的字：“老辈遇到谈不拢的事，会‘晾三天，看实景’—— 明天咱们一起去北礁渔区看幼鱼，去下沙村看滩涂，去红树林看根须，眼见为实，比在屋里吵管用。”
林宇点点头，把桌上的议题表折起来：“今天先到这儿，明天一早，咱们三方一起去现场看。渔区比例，咱们看幼鱼在哪儿；采砂补偿，咱们看滩涂能不能种海菜；观景台，咱们看红树林的根须到底有多长。事实摆在眼前，咱们再谈，怎么样？” 老陈犹豫了一下，看了眼还在生气的老林，慢慢点头；赵勇也松了口气，对张强说：“就听林宇的，明天去看看再说；李姐盯着设计图，沉默了半天，终于吐出一句：“行，明天去现场，要是实景真像你们说的那样，观景台我可以再改。”
傍晚，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，望礁岛的渔船慢慢驶离珍珠岛码头，老林还站在船头，手里攥着那张旧海图；下沙村的采砂户跟着赵勇往回走，张强手里的采砂勺在地上拖出一道浅痕；李姐的车开过时，规划师还在对着观景台设计图叹气。小毛豆捡起地上的海螺哨，擦了擦上面的灰尘，对着远去的渔船吹了声 “平安哨”，虽然声音轻，却在海面上飘了很远。
夜里，贝壳茶馆的灯还亮着，林宇和老郑、苏晓对着贝壳数据板，重新标注明天要去的现场点位；阿福叔在日记里写下 “寒露复谈僵局”，旁边画了个小海螺，标注 “明日实景破局”；小毛豆的传讯本上，新添了 “现场观察清单”—— 幼鱼数量、滩涂肥力、红树林根须长度，每一项后面都画了个小眼睛，提醒自己 “要认真看，帮大家化解矛盾”。
岛民们都知道，谈判陷入僵局不是坏事，是 “护海底线” 与 “利益诉求” 的必经碰撞。就像老郑在巡逻日志里写的：“要是为了快而让步，护海的根基就会松；要是太固执不让步，协作的大门就会关。明天的实景观察，不仅是让他们看海，更是让大家看‘护海’和‘生计’其实能走一条路 —— 只是这条路，得慢慢找，慢慢修。”
月光洒在北礁的渔区旁，护海苗在风里轻轻摆动，像是在等待明天的 “实景见证”；下沙村的滩涂在月光下泛着淡银色，仿佛在诉说着修复的可能；红树林的根须在水下延伸，默默守护着这片海的生机。而贝壳茶馆里的贝壳数据板，还亮着明天要展示的数据，像是在为解开僵局，准备着最有力的 “证据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