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的春日照得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发亮,吴王府的红绸从朱门一直缠到街口的老槐树上,连檐角的铜铃都系着红绫,风一吹,叮当作响的都是喜庆。
这日是李瑾与宁安大婚的日子,大唐宗室的仪仗从宫门排到吴王府,十二对羽林军举着鎏金戟开道,后面跟着载着嫁妆的八十辆马车,西域进贡的珊瑚树,此刻正放在最前一辆马车的锦盒里,闪烁着七彩光芒,预示着这场婚礼的盛大。
吴王府的正厅里,红烛高燃,“囍”字贴满梁柱。
李瑾身着绣着“团龙纹”的亲王礼服,李晏卿亲手为他系上扣子,老人握着他的手,语气郑重:“今日你既是成婚,也是承诺——对宁安的承诺,对云州百姓的承诺,对大唐的承诺。”
李瑾点头,目光望向厅外,恰好见宁安披着绣满“鸾凤和鸣”的红盖头,在侍女的搀扶下走来。
按照宗室婚仪,司仪唱喏“拜天地”,两人并肩而立,对着厅外的春日躬身。
拜到“夫妻对拜”时,李瑾抬手,轻轻揭下宁安的红盖头,见她眉眼清亮,眼里映着红烛的光,却没了当年长安初见时的骄纵,多了几分并肩作战后的默契。
“往后,”李瑾的声音低沉而认真,指尖轻轻触到她腰间,“云州的风雪,我陪你一起挡。”
宁安笑着点头,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,正是当年定情时那个绣着骏马的荷包,只是如今在马旁多绣了一只振翅的鹤,“往后,我陪你一起。”
厅内的宾客爆发出欢呼声,裴冕捋着胡子笑道:“当年云州城下,这二位是‘同袍’;今日吴王府里,这二位是‘同心’,真是大唐的佳话!”
李晏卿看着眼前的两人,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眼底满是欣慰,李瑾终得佳眷。
正厅红烛燃得正好,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监熟悉的唱喏声:“陛下驾临——”
满厅宾客瞬间起身躬身,李瑾与宁安也连忙转头,就见德宗身着常服,外罩一件绣着暗龙纹的锦袍,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,身后内侍捧着一个描金漆盒,一看便知是御赐之物。
“朕听说今日吴王大婚,特意来讨杯喜酒,”德宗走到两人面前,“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,刚巧赶上你们说悄悄话。”
宁安脸颊一红,连忙把荷包往袖中藏了藏,却被德宗笑着摆手制止:“别藏,朕都看见了,那荷包上的马与鹤,绣得极好,倒比宫里头绣娘的手艺多了几分心意。”
他示意内侍把漆盒递过来,亲手打开,里面铺着明黄色锦缎,放着一对玉牌,左边玉牌刻着“吴”字,右边刻着“靖安”,中间用金线缀着细链,合在一起正好是“吴靖安邦”四字。
“这对玉牌,是朕特意让人赶制的,”
德宗拿起玉牌,先把刻着“吴”字的那枚递给李瑾,再把“靖安”牌递给宁安,语气带着长辈般的温和,
“当年你们在云州,一个是‘行军总管’,一个是‘阿安’,朕就知道,你们不是寻常的君臣、宗室,而是能并肩守家国的同袍。如今成了夫妻,这玉牌便作信物,李瑾,你持‘吴’牌守云州,要记得身后不仅有宗室,还有与你共历生死的妻;宁安,你持‘靖安’牌,既要帮他想战策,也要常劝他,别总像在东门那样冒进,夫妻同心,才能让云州真正安定。”
李瑾双手接过玉牌,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,却觉得比甲胄更有分量:“臣谢陛下赏赐!臣定不负陛下嘱托,与宁安共守云州,护好大唐北境!”
宁安也屈膝接牌,玉牌贴着掌心,暖得像是带着德宗的期许:“儿臣谢父皇!儿臣定常伴李瑾身侧,既助他整军,也帮他安抚百姓,不辜负‘靖安’二字。”
德宗看着两人手中相扣的玉牌,又瞥了眼李瑾腰间悄悄露出来的荷包,忍不住笑道:“朕看你们这荷包与玉牌倒很相配,一个是你们自己绣的心意,一个是朕赐的期许,往后李瑾巡边时,把玉牌与荷包系在一起,既能让云州百姓知道你们夫妻同心,也能让突厥人瞧瞧,我大唐的吴王与靖安公主,是如何一起守疆土的。”
说着,德宗亲自从李瑾手中拿过荷包,又取过两人的玉牌,细心地用细链把玉牌与荷包串在一起,再系回李瑾腰间。
“这样才好,”他拍了拍李瑾的肩,语气里满是欣慰,“当年你父王总说你性子急,如今有宁安在你身边,朕也放心了。云州的事,朕信你们能做好,等明年秋收,朕还等着你们奏报‘五谷丰登,边境无虞’的好消息。”
满厅宾客纷纷躬身称“陛下圣明”,李瑾与宁安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暖意。
德宗的到来,不仅是对他们婚姻的认可,更是对他们“共守云州”承诺的期许。红烛的光映着腰间的玉牌与荷包,一玉一锦,一君一民,倒成了这大婚之日最珍贵的见证。
待德宗笑着喝了杯喜酒离去,李瑾才低头,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牌与荷包,对宁安轻声道:“父皇的心意,咱们得好好守着,往后在云州,我不仅要让城防坚固,还要让百姓安乐,才对得起这玉牌,对得起你绣的荷包。”
宁安笑着点头,伸手帮他理了理锦袍的衣襟:“那咱们就一起努力,等明年秋收,真给父皇递一份‘五谷丰登’的奏报。”
大婚之夜,红烛映着帐内的双喜枕,宁安摸着李瑾礼服上的团龙纹,烛火摇曳,两人头挨着头凑在床前,只有满室的暖意。
三日后的清晨,吴王府的大门再次敞开,这次挂的不是红绸,而是象征节度使权柄的“旌旗,一面绣着“吴”字的亲王旗,一面绣着“云州节度使”的官旗,在春风里猎猎作响。
李瑾身着明光铠,腰间佩着环首刀与节度使印,宁安则穿着一身轻便的劲装,肩上挎着突厥语手册,两人并骑在枣红马上。
马背上还驮着李晏卿送来的一箱医书,老人特意叮嘱:“云州苦寒,多备些医书,好给百姓瞧病。”
赴云州的路走了十日。
这日走到云州地界,远远就见周平带着边军将士列队迎接,士兵们身着皮甲,手里举着“迎节度使”的木牌,见了李瑾的明光铠,齐声高喊:“参见节度使!参见公主殿下!”
李瑾翻身下马,走到士兵们面前,沉声道:“我自朝廷一路前来,心系云州,诸位将士当守我号令,护我大唐!”
众士兵齐声呼“喏!”声彻云霄。
云州节度使府的中军帐里,李瑾刚坐下,就把节度使印放在案上,对周平与几名校尉道:“今日起,中军帐每日都开着,百姓有难事,随时能来见我;突厥降户那边,宁安公主会带着通译去,先给他们分粮、分地,愿意当兵的,编入边军,不愿当兵的,就教他们种庄稼。”
宁安接着道:“我已让人把医书整理出来,在城西搭个医棚,请长安来的大夫给百姓瞧病,尤其是孩子们,得先把身体养壮。”
几日后,李瑾带着士兵去修城防,见宁安正带着降户的老人们在城边开垦荒地,“你怎么来了?”李瑾走过去,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泥,“医棚那边不忙吗?”
宁安直起腰,指着地里的幼苗:“大夫们在呢,我来跟老人们学种粟米。”
降户里的突厥老人见他们夫妻一起干活,忍不住用突厥语说:“以前只听说汉人的王爷厉害,没想到王妃也这么好,咱们跟着你们,肯定能过上好日子。”
宁安用突厥语回了句“咱们都是一家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