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会议室出来,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。
封景辰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,青铜门把手上的家族纹章被岁月磨得发亮。
指尖触上去时,突然想起六岁那年,她踩着外公的皮鞋,在这里转圈玩闹的场景。
推开房门的瞬间,阳光透过落地窗涌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。
她缓步走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,指尖抚过真皮座椅的扶手。
外公封瀚海总爱在这里处理文件,指腹常年握笔的地方有块浅浅的凹陷;
妈妈封君怡加班时总爱把外套搭在椅背上,羊绒面料蹭过木质扶手的触感,仿佛还留在指尖。
“故地重游啊。”她低声呢喃,拉开抽屉时,金属滑轨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里面空荡荡的,只有一叠崭新的员工名单。
指尖划过那些陌生的名字,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,外公当年的老部下,那些总爱给她塞糖果的叔叔伯伯,竟然一个都不在了。
目光扫过书架,封俊成的私人物品占满了所有格子:烫金封面的商业杂志,印着他头像的奖杯,甚至还有个刻着“封氏掌舵人”的水晶摆件。
封景辰的眉头瞬间皱起,伸手抽出那本杂志,随手扔在地上。
硬壳封面撞击地面的脆响,让她想起小时候打碎外公珍藏的青花瓷,妈妈替她挨骂时的温柔眼神。
一本、两本、三本...奖杯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,水晶摆件被她扫到墙角,裂开蛛网般的纹路。
“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扔出去。”她背对着程砚舟,声音有些发紧,“包括墙上那幅画,我外公从不挂这种俗气的油画。”
“是。”程砚舟捡起地上的杂志,瞥见她泛红的眼角,轻声提醒,“封家那几位已按要求上缴非法所得,陆珺城还把您原来住的别墅房产证交了回来。”
“老宅那边...您要不要去看看?”
封景辰转身时,眼底的湿意已经褪去,只剩下惯常的冷静,“他们搬出去了?”
程砚舟看了眼手机消息,“根据定位,应该还在搬离的过程中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她走到落地窗前,看着楼下蚂蚁般的车流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,“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,当然要去凑个热闹。”
“车已备好,随时可以出发。”程砚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,自家boss,总算露出点年轻人的性子了。
封景辰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,“让人事部把所有员工的背景调查,在午休前放到我桌上。”
她扣第一颗纽扣时顿了顿,“尤其是那些近五年入职的高层。”
程砚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,“是,我马上去安排。”
走出办公室时,封景辰最后看了眼那把空椅子。
阳光在椅面上流动,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外公坐在那里,戴着老花镜批改文件。
妈妈站在一旁汇报工作,而她趴在地毯上,数着他们投在地上的影子。
“走了。”她轻轻带上房门,将那些翻涌的回忆锁在身后。
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再次响起,这一次,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。
程砚舟跟在后面,看着她挺直的背影,突然觉得那些关于“年轻女董镇不住场子”的议论,简直是天大的笑话。
能在六年后夺回一切的人,怎么可能是温室里的花朵?
“澄澜庄园”(clear wave manor),坐落在江城富人区滨江路的绝佳位置,与隔壁花家的“锦绣庄园”(Splendid manor)隔街相望。
劳斯莱斯幻影的车头立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,驶入滨江路时,庄园门口的智能识别系统自动抬杆。
这车本就是陆珺城的座驾,如今归了封景辰,倒成了最畅通无阻的通行证。
车子稳稳停在停车区,宅子里的闹剧正上演到高潮。
封景辰的手下正将一个个行李箱往外扔,皮质箱子砸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坐着轮椅的陆珺城、方知鸢和封瑾瑞三人被推搡出来。
方知鸢的真丝睡袍被勾出个破洞,还在尖叫着扑向一个红木首饰盒,“这是我的嫁妆!你们不准动!”
另一个手下正攥着封瑾瑞手里的鎏金摆件,那是个巴掌大的貔貅,底座还刻着“招财进宝”四个字。
“封先生,这是老宅的装饰品,市值八十万。”手下举起手里的清单,纸页被风吹得哗啦响,“您若执意带走,我们会以盗窃罪起诉,如有损耗,需按全款赔偿。”
封瑾瑞的脸涨成猪肝色,手指在摆件边缘掐出红印,最终还是恨恨地松了手,“给你们就是了!”
陆珺城的轮椅退后一步,看着自己那辆半旧的宝马,指节捏得发白。
听见封瑾瑞抱怨,他压低声音啐了一口,“别废话!我在城郊留了套房产,用的是你妹妹的名字,先去那儿落脚。”
“爸,那妹妹知道了怎么办?”封瑾瑞还在不甘心地回头看那貔貅摆件。
“她?”陆珺城冷笑,“等我翻身了,让她给你当牛做马。”
劳斯莱斯的后座里,封景辰看着这出闹剧,指尖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击。
车窗贴着单向膜,外面看不见车内的景象,可这三人的密谋,字字句句都飘进了她耳朵里。
她降下车窗,声音清淡得像淬了冰,“城郊那套房产,也得上交。”
陆珺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咋呼起来,“封景辰?你怎么在这儿?!”
他这才看清眼前的车,这不就是自己开了三年的劳斯莱斯?昨晚被程砚舟派人开走时,他还以为是例行保养。
封景辰抬了抬下巴,示意他躲开,“挡路了。”
程砚舟下车开门的瞬间,正午的阳光恰好掠过封景辰的发梢,给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。
她踩着高跟鞋走过陆珺城身边,裙摆扫过他打着石膏的裤腿,像一阵带着寒意的风。
“都检查仔细了。”她走到手下面前,目光扫过堆在地上的行李,“别让他们带走任何一件属于老宅的东西。”
“是,封董!”手下们齐声应道,动作麻利地拉开最后一个行李箱,里面露出几件绣着家族纹章的瓷器,显然是从陈列架上偷拿的。
方知鸢刚想扑上来,对上封景辰的眼神,瞬间像被冻住的鱼,乖乖缩回手,转而扯着一个LV包哭嚎,“这是我自己买的!”
陆珺城跌跌撞撞地冲上来,一把攥住封景辰的手腕,指节用力到发白,“封景辰!你是来看我笑话的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