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青墨指尖一顿，切换到一周前的监控回放。
那时的方知鸢还没这么沉默，她会用拳头砸门，会尖叫着骂“有本事出来”，会编造各种谎言。
“我是陆氏集团陆总的夫人，你们抓了我，他不会放过你们的！”
“我有钱，我给你们一百万，放我出去！”
可门外的安保人员始终一言不发，只有在她闹得太凶时，才会隔着门冷冷丢下一句“别喊了，没人会来救你”。
她也曾试过自救，用指甲刮通风口的铁网，用床板撞墙，甚至绝食抗议。
可绝食的第三天，两个安保人员直接闯进房间，捏着她的下巴灌下米汤，之后的饭菜里就多了些不知名的营养剂，她连“饿死自己”的权利都没有。
洗澡更是奢侈，每周只有一次，十分钟热水，还得在安保人员的注视下完成，那点仅存的尊严，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碎成了渣。
监控画面里，方知鸢吃完馒头，又蜷缩回床上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通风口。
花青墨知道，她还在盼着方兴泽或陆珺城来救她。
可她不知道，方兴泽早就被邢军的人打得不敢出门，每次露面都会被“意外”揍一顿，如今躲在出租屋里不敢露头；
而陆珺城带着资金逃到国外，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过一句，早就把这个“麻烦”抛到了脑后。
“呵。”花青墨轻轻嗤笑一声，指尖划过屏幕上方知鸢呆滞的脸。
三个月的精神折磨，比任何肉体惩罚都管用。
那个曾经靠着算计封家、依附男人耀武扬威的女人，如今彻底打回了原形，没有奢侈品的包装，没有男人的庇护，只剩下赤裸裸的狼狈与绝望。
花青墨最后看了一眼监控里的方知鸢，她正用手指数着地砖，一遍又一遍，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。
收起手机，拿起桌上的剧本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
就让方知鸢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，慢慢偿还过去的债吧。
上午十点半，市中心医院的体检中心走廊里，薛一楠正对着电脑上的复查报告反复确认，终于松了口气，转身将报告递给封景辰时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，“行了，我们封大小姐的‘病假’总算到期了。”
“再赖在医院，护士站的小姑娘都要把你当常驻嘉宾了。”
封景辰坐在候诊椅上，穿着件浅灰色羊绒衫，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，胸口的包扎早已拆除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，被衣领巧妙遮住。
她接过报告，指尖在“可以出院”四个字上轻轻顿了顿，抬眼时眼底漾着细碎的光，“多谢薛医生这三个月的‘特殊照顾’。”
“我可不敢居功。”薛一楠收拾着听诊器，瞥了眼她手边不符合她身份的帆布包，自然是她家小野猫送的，“要谢就谢每天雷打不动来送饭的花小姐，还有程特助天天报备的‘饮食清单’。”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又补充道，“对了，伤口别碰水，辛辣刺激的忌口再坚持半个月，要是敢偷偷吃火锅，我就打电话告花小姐状。”
封景辰轻笑出声，将报告折好放进包里。
她没告诉任何人今天出院，她只想安安静静地，去见那个让她等了一早上的人。
程砚舟早已将车停在医院正门口，见封景辰走出来，立刻迎上去想接她的包，却被她轻轻避开，“不沉，我自己拿。”
三月的阳光暖得刚好，穿过医院门口刚抽芽的梧桐枝桠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风里带着隔壁花店飘来的甜香，封景辰抬手挡了挡阳光，眯起眼时，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花坛边站着个身影。
穿蓝色外卖服的小哥怀里抱着一大束花，正踮着脚往医院门口张望，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订单纸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腕表。
就在她抬脚要走向程砚舟的宾利时，那小哥突然眼睛一亮，快步朝她跑过来，怀里的花束随着脚步轻轻晃动。
“您好！请问您是小五小姐吗？”小哥喘着气，把花束往她面前递了递，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，又飞快补充，“订单上写的收货人是这个名字，说是在上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，会从住院部出来。”
“小五小姐”四个字落进耳里，封景辰的嘴角瞬间扬起弧度，这个只有花青墨会叫的昵称，藏着两人独有的默契。
她目光落在那束花上：白色桔梗混着香槟玫瑰，间或插着几支尤加利叶，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，显然是刚从花房摘来的，浅卡其色的包装纸边缘压着精致的锯齿纹，系着的丝带打成了漂亮的蝴蝶结。
“我是。”她伸手接过花束，指尖刚碰到包装纸就觉出暖意，想来是花青墨特意交代过要保温，避免花瓣受冻。
怀里的花束沉甸甸的，甜淡的花香混着尤加利的清冽，瞬间驱散了医院残留的消毒水味。
“可算找着您了！”小哥松了口气，挠挠头笑得有些憨厚，“订单备注里写着‘这个时间段出来的、长相和气质最出众的女人就是收货人’，我从十一点就在这儿蹲守，前后走过去十几个姑娘，就您一出来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”
他压低声音，带着点小得意，“再说了，客户给的小费比花钱还多，我不得仔细点？”
封景辰被他逗笑，偏头对程砚舟递了个眼神。
程砚舟立刻掏出手机，扫了小哥递来的收款码，额外转了两百块，“辛苦你了。”
小哥看着到账提醒，眼睛更亮了，连声道谢后才转身跑开，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人流里。
封景辰低头，指尖拨开花瓣，露出藏在花束中央的米白色卡片。
卡片边缘是烫金的卷草纹，上面是花青墨娟秀的字迹，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：“恭喜小五小姐出院大吉——你的花花。”
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猫笑脸，像极了她平时撒娇的模样。
怀里的花仿佛有了温度，顺着指尖暖到心口。封景辰将卡片轻轻塞进羊绒衫的内袋，贴着胸口的位置，偏头看向程砚舟时，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，“花小姐现在在哪？”
程砚舟早有准备，点开手机里的定位共享，屏幕上粉色的小点正稳稳停在“青砚文化大厦”的位置，他低头汇报，“花小姐今早九点就去了公司，刚才底下人上报，正在开Ip合作的视频会议，估计还要半小时结束。”
“去看看。”封景辰抱着花束，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些，胸口的疤痕似乎都不那么疼了。
程砚舟快步上前拉开宾利的车门，封景辰弯腰坐进去时，嘴角带着难掩的笑意，特意将花束放在腿上。
宾利朝着青砚文化大厦的方向疾驰而去，阳光透过车窗，落在封景辰抱着花束的手上，将指尖的轮廓染得愈发柔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