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洞里的空气凝滞如冰，只有钟乳石滴水的“滴答”声在回荡。
索瑞亚悬浮在半空，目光死死盯着中央那块黑色晶石。
晶石表面的蓝光忽明忽暗，像某种呼吸的节奏，丝丝缕缕的能量从石体中溢出，缠绕着小白龙的翅膀。
“奥雷格，”她的声音发飘，带着种不属于自己的茫然，“它在喊我……好熟悉的声音……”
奥雷格握紧巨剑，自然魔力悄然扩散，试图探查晶石的底细。
可那些魔力刚靠近晶石三尺范围，就被蓝光弹了回来，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。
索瑞亚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，翅膀机械地扇动着，开始缓慢地向晶石飞去。
她的身体周围泛起淡淡的金光，与晶石的蓝光交织在一起，形成奇异的漩涡。
“喂！索瑞亚！”奥雷格心头一紧，上前一步想去拉她，手腕刚抬起，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脑海里——
“奥雷格，不用担心，这是为她好！”
那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云层传来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，却又异常清晰。
奥雷格的动作猛地顿住，眉头紧锁：这声音……在哪里听过？
他拼命在记忆里搜寻，画面碎片般闪过。
对了！
奥雷格猛地睁大眼睛——那是他刚见到索瑞亚的蛋时，见到的那头成年真龙！
虽然当时只听到只言片语，可这声音的语调、那份潜藏的威严，分毫不差！
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。既然是真龙的声音，应该不会害索瑞亚。
他收回手，目光紧紧锁住索瑞亚的背影。
就在这时，周围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。
黑色晶石散发的蓝光暴涨，形成一道竖直的光幕，将整个空洞分成两半。
奥雷格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自己，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、模糊——他又穿过了一道屏障。
下一秒，脚下的触感从湿滑的岩石变成了柔软的云絮。
奥雷格抬头，心脏骤然紧缩。
前方的虚空中，悬浮着一头遮天蔽日的金色巨龙。
她的鳞片如同融化的阳光，每一片都流转着神圣的光泽；
翅膀展开时，几乎遮蔽了整个视野，边缘泛着淡淡的虹光；
金色的眼眸如同两轮烈日，正温和地注视着他。
正是当初在意识中见到的那头真龙。
“感谢你，奥雷格。”真龙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回荡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，“感谢你将她照顾得这么好。”
奥雷格定了定神，抱拳行礼：“您是……”
“我？”真龙的巨眼眨了眨，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浅笑，“只是一道存留的残影罢了。当年将力量注入龙蛋时，顺便留下了这缕意识，就是为了等今天。”
奥雷格了然点头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光幕外——索瑞亚已经飞到了黑色晶石前，额头抵在石面上，蓝光正顺着她的鳞片往体内钻，小白龙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，像是在承受某种痛苦。
他心头一揪，转向真龙：“您说这是对索瑞亚好，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这是试炼。”真龙的声音变得郑重，“让她学会一项新技能的试炼。”
“试炼？”奥雷格皱起眉，“您确定不会……伤到她？”
真龙低低地笑了，震得周围的云絮都在摇晃：“放心吧，奥雷格。她能搞定的，要相信她。”
“您这么相信她吗？”
“当然了。”真龙的目光落在光幕外的索瑞亚身上，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，“毕竟，她可以算是我的女儿嘛。”
奥雷格的瞳孔猛地一缩：“女儿……吗？”
“嗯。”真龙轻轻应了一声，语气里带着怅然，“她是我、我们最后的孩子。”
奥雷格沉默片刻，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：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？让真龙这样强大的种群……彻底消失在世间？”
真龙的翅膀微微垂下，金色的眼眸里掠过浓重的悲伤。
她沉默了许久，才缓缓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：“是恶魔。”
“什？”奥雷格愣住了，“可是按照索瑞亚的力量来看，恶魔应该打不过你们才对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真龙的声音低沉下来，“普通恶魔确实不是我们的对手。直到……那个怪物的出现。”
她似乎回想起了极其恐怖的画面，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，鳞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：“它就像是无数真龙的尸体组成的腐烂之物，浑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，每一块鳞片都在滴落脓水。我们的吐息、利爪、魔法……对它毫无作用。”
真龙深吸一口气，像是在平复情绪：“更可怕的是，它光是在那活动，散发的气息就开始不断削减我们的生命。族人们一个个倒下，身体迅速枯萎，变成和它一样的腐烂模样。”
奥雷格握紧了拳头，指尖泛白。
“后来，我们剩下的真龙拼尽全力，燃烧了自己的本源力量，才将它硬生生推进了异空间——就是当年我们用来放逐恶魔的那种空间。”
真龙的声音越来越低，“但真龙一族也只剩下了包括我在内的四头，而且都受了无法治愈的伤势，没多少存活时间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我们集体进行了预言，想看看还有没有希望。最后，我们在未来看到了你。”
奥雷格抬起头，眼中满是惊讶。
“预言显示，你能够彻底解决掉那个怪物。”
真龙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，“但我们压根活不到那个时候。于是，我们剩下的三头真龙，共同将自己的力量、血脉，还有关于那个怪物的记忆，全部注入到最后一颗没被污染的龙蛋里。”
奥雷格猛地看向光幕外的索瑞亚——小白龙的身体正在发光，原本银色的鳞片转变为金色，浮现出复杂的纹路，和眼前这头真龙的鳞片纹路如出一辙。
“那就是索瑞亚，对吗？”
“嗯。”真龙点头，“她不仅是我们最后的族人，同时也肩负着帮助你打开封印、解决那个怪物的使命。她体内的血脉，是对抗那个怪物的关键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奥雷格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真龙打断。
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。”真龙笑了笑，“放心吧，真龙并没有彻底灭绝。当年的族长在牺牲前，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，保存了数百枚真龙蛋，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。只是那些蛋也被那个怪物的气息污染了，陷入了沉睡。”
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：“只有击杀了那个混蛋，那些污染才会消散，那些真龙蛋才能安全孵化。到时候，真龙一族才能真正复兴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奥雷格喃喃道，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。
“抱歉，奥雷格，我的时间不多了。”真龙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，鳞片上的金光越来越暗淡，“索瑞亚她……”
奥雷格立刻看向光幕外——索瑞亚已经离开了黑色晶石，悬浮在半空，闭着眼睛，身体周围环绕着金色和蓝色的能量流。
“啊！她完成了呀。”真龙的声音里带着欣慰，“看来我的女儿，比想象中更优秀。”
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奥雷格，带着深深的嘱托：“之后，你们或许会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其他几名真龙的试炼。不用刻意寻找，他们的残影早就藏在了你们未来会经过的地方，留下了各自的传承。”
真龙的身影越来越淡，几乎快要融入周围的云絮：“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见面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前方的光幕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炸裂开来，金色的真龙残影彻底消散在云絮中。
奥雷格感觉眼前一花，周围的景象再次旋转、收缩。
当他再次站稳时，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地底空洞。
黑色晶石已经恢复了黯淡，静静地立在原地，不再散发蓝光。
而索瑞亚，正缓缓睁开眼睛，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