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莱格诺斯的翅膀划破云层，带起的气流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虹光。
奥雷格伏在他宽阔的背上，自然魔力像一张无形的网，不断向下方的山脉延伸。
随着距离卡伦地图标记的位置越来越近，魔力反馈回来的画面也愈发清晰——成片的爪印嵌在岩石上，深达数寸，边缘还沾着暗绿色的鳞片；
裸露的山壁上布满焦黑的痕迹，显然是飞龙吐息留下的；
甚至能捕捉到几缕残留的龙威，带着野性的暴戾，让低空的飞鸟都绕着走。
“至少有上百头飞龙在这里活动过。”奥雷格低声自语，指尖的魔力微微波动，“最近的痕迹不超过三天，看来卡伦的消息很及时。”
索瑞亚从他颈窝里探出头，银白色的鳞片在风中微微颤动：“它们现在在哪？”
“自然魔力没扫到聚集点，可能分散觅食去了。”奥雷格揉了揉她的脑袋，“先去看看卡伦说的猎人小屋，或许能问到更多消息。”
话音刚落，莫莱格诺斯突然发出一声低吟，巨大的翅膀微微倾斜，朝着左前方的山谷滑翔而去。
“奥雷格大人，您看那边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，“是不是那间小屋？”
奥雷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只见山谷背风处立着一间低矮的木屋，屋顶盖着厚厚的松针，墙角爬满了干枯的藤蔓，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。
屋前晒着几串兽骨，在风中轻轻摇晃，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——和卡伦信里描述的一模一样。
但奇怪的是，周围没有任何生火的痕迹，连炊烟都没有，安静得有些反常。
奥雷格指尖的自然魔力立刻像潮水般涌向小屋，穿透木门的缝隙，掠过积灰的窗棂。
画面瞬间反馈回来：屋内光线昏暗，靠墙摆着张破旧的木桌，桌角堆着些干硬的面包；
里间的草堆后，缩着两个模糊的身影，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。
不是卡伦。
奥雷格眉头微蹙：“莫莱格诺斯！去那边看看，卡伦可能已经离开了，但里面有人。”他抬手指向那间小屋，“动作轻点，别吓着人。”
“好的，奥雷格大人！”莫莱格诺斯应了一声，翅膀扇动的幅度骤然减小，庞大的身躯像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滑翔而下。
越靠近地面，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浓，混杂着野兽腐烂的气息。
奥雷格注意到小屋周围的草丛有被碾压的痕迹，几株灌木的枝条还在微微颤抖，像是刚有大型生物经过。
莫莱格诺斯落在离小屋三丈远的空地上，巨大的脚掌踏在地面时，发出“咚”的闷响，掀起的风压瞬间将周边的青草吹得倒向一侧，连屋前晒着的兽骨串都剧烈摇晃起来。
屋内的两个身影猛地一僵，草堆后的小个子往大个子怀里缩得更紧了。
奥雷格从莫莱格诺斯背上跃下，巨剑在地面拖出一道浅痕，他刻意放轻了脚步，走到木屋门前。
门板是用整块松木拼的，表面布满裂纹，还钉着几块锈迹斑斑的铁皮，显然是为了抵御野兽。
他抬手敲了敲门板，木质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：“笃、笃、笃。”
屋内的呼吸声骤然停滞，草堆后的大个子猛地捂住身边小个子的嘴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奥雷格通过自然魔力看得清楚——那是个穿着兽皮袄的猎人，满脸风霜，下巴上的胡茬结着冰碴；
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，梳着两个乱糟糟的辫子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，死死攥着猎人的衣角。
奥雷格耐心地等了片刻，见里面没动静，又敲了三下门，声音放得更柔和了：“你好。请问可以出来一下吗？”
他顿了顿，刻意放缓语速，让语气里的善意透过门板传进去：“我没有恶意，只是想问一些事情，关于这附近的飞龙。”
屋内依旧死寂，只有猎人粗重的喘息声透过缝隙传出来。
小女孩的肩膀在微微发抖，猎人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，像是在安抚，眼睛却死死盯着门板，手悄悄摸向了墙角的猎弓。
奥雷格站在门外，没有再催促。
他能感觉到猎人的紧绷，就像拉满的弓弦，稍微刺激就可能断裂。
索瑞亚从他口袋里探出头，银白色的尾巴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，似乎在问要不要直接进去。
奥雷格摇了摇头，指尖的自然魔力缓缓流淌，感知着屋内的情绪变化——恐惧在慢慢消退，好奇和犹豫在滋生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阳光从头顶的云层钻出来，在地上投下移动的光斑。
约莫一刻钟后，屋内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，像是有人在踮脚走路。
猎人把小女孩推进草堆深处，用破旧的毡布盖好，又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，才握紧猎弓，一步一步挪到门后。
他的手放在门闩上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，心跳声大得像擂鼓。
外面的人很奇怪。带着那么大一头飞龙，却只是敲门问话，既没撞门也没喷火，不像是那些烧杀抢掠的佣兵。
可万一……万一这是新的陷阱呢？
他咬了咬牙，与其坐以待毙，不如赌一把。
“吱呀——”
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，猎人的半张脸露出来，警惕地盯着奥雷格，手里的猎弓始终对着地面，却随时能抬起来：“请、请问，这位大人，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他说话时，身体还在不停颤抖，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奥雷格身后的莫莱格诺斯——那庞大的身躯像座移动的小山，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，一双金色的竖瞳正幽幽地盯着他，吓得他差点腿一软坐倒在地。
我的天啊，这头飞龙为何如此巨大？
奥雷格注意到他的目光，侧身让了让，露出身后的莫莱格诺斯，却刻意挡在猎人和飞龙之间，语气平静：“别怕，我不会伤害你们。”
他指了指莫莱格诺斯，试图缓和气氛：“莫莱格诺斯是很好的龙，他有自己的神智，可不是那些只会厮杀的野兽，你放心吧。”
猎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，神智？飞龙还有神智？
奥雷格见他不信，回头对莫莱格诺斯抬了抬下巴：“来，莫莱格诺斯，和他打个招呼。”
莫莱格诺斯低头看了猎人一眼，巨大的头颅微微前倾，声音低沉却清晰：“你好。”
简单两个字，却像惊雷般炸响在猎人耳边。他整个人都僵住了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拳头，手里的猎弓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飞、飞龙说话了？是我没睡醒还是世界疯了？
他愣了足足三秒，才猛地回过神，慌忙捡起猎弓，却因为手抖差点又掉了，结结巴巴地回应：“您、您好……”
莫莱格诺斯看出自己吓到他了，庞大的身躯微微俯下，前爪收回腹部，让自己看起来稍微低一些，也温顺一些。
他知道在其他地方人类对飞龙的恐惧，尤其是像他这样体型还很不正常的存在。
奥雷格趁机继续说道：“好了，我也只是问些问题，关于这附近的飞龙活动，问完就走，不会打扰你们太久，你不用担心。”
他的语气始终平稳，没有丝毫压迫感，目光落在猎人身后的草堆上，那里的毡布正微微动了一下，露出一小截粉色的衣角。
猎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脸色一白，下意识挡在门前：“大人想问什么？只要我知道的，一定告诉您。”
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，快点问完快点走。
奥雷格没有点破，只是点了点头，开始进入正题：“我想知道，最近三天，这附近的飞龙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？比如大规模聚集，或者攻击过什么目标？”
猎人听到“飞龙”两个字，身体明显一缩，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，嘴唇哆嗦着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奥雷格没有催促，只是静静地等着，指尖的自然魔力能感觉到他内心翻涌的恐惧和愤怒，显然经历过不好的事情。
索瑞亚从奥雷格口袋里钻出来，飞到猎人面前，好奇地歪着头：“你见过那些飞龙吗？它们完全就是野兽还是说有奇怪的地方？”
猎人被突然出现的小白龙吓了一跳，看清是头迷你龙后，才稍微松了口气，却依旧不敢大意，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，目光又瞟向奥雷格，显然更愿意和人类交流。
奥雷格拍了拍索瑞亚的翅膀，让她回到口袋里，继续对猎人说：“你慢慢想，不用急。如果你提供的信息有用，我可以送你一些食物和药品，或许还能帮你离开这里。”
猎人的眼睛亮了一下，食物和药品正是他们急需的，离开这里更是他梦寐以求的。
但他还是犹豫了，看向草堆的方向，显然在权衡利弊。
山谷里的风突然大了些，吹得木屋的门板吱呀作响。
莫莱格诺斯的尾巴轻轻扫过地面，带起一阵尘土，却没有再靠近。
奥雷格知道，猎人心里的防线正在松动。
他需要一点时间，让这个在恐惧中挣扎的男人相信，他们真的只是来问路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