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村民们离去后，草地上终于恢复了寂静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那孩子还紧紧抓着剑士的衣角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，眼泪把脏乎乎的脸蛋冲出两道浅痕，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嘴，不肯发出更大的哭声。
奥雷格收回望向村民离去方向的目光，视线落在剑士身上。
“说说吧，”奥雷格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，“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情况？那些村民为何如此憎恨他，你又为什么要拼力保护他？”
剑士闻言重重叹了口气，那口气像是憋在胸腔里许久，带着说不尽的疲惫。
他蹲下身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头，指尖碰到乱蓬蓬的头发时，动作明显顿了顿，眼里闪过一丝痛楚。
“我曾是这孩子父亲的战友。”
他开口时，声音有些沙哑，像是喉咙里卡着沙砾，“我们一起四处行侠仗义，一起与强大的敌人正面对抗过……”
孩子听到“父亲”两个字，抽噎声突然小了些，偷偷抬起头，露出一双沾满泪痕却格外明亮的眼睛，望着剑士的背影，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“那家伙，以前真不是这样的。”
剑士的目光飘向远处的山峦，像是透过时光看到了过去的景象，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，“以前的他善良、温柔、正直……”
他顿了顿。
“那时候边境的孩子都喜欢围着他转，因为他总会把军饷攒下来买糖果，分给村里的小家伙们。他常说，自己以后也要有个孩子，要教他练剑，教他做人。”
索瑞亚扇动着翅膀落在奥雷格肩头，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：“那他后来为什么会变成村民说的那样？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？”
剑士的笑容瞬间消失了，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他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难以掩饰的困惑与愤怒，“三个月前，他从一次护送商队的任务回来后，整个人就不对劲了。以前他见了谁都笑眯眯的，那次回来却眼神空洞，谁跟他说话都不理，吃饭也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。”
奥雷格眉头微蹙。
“后来呢？”他追问，“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，又是怎么开始伤人的？”
“大概过了半个月，他就彻底变了个人。”
剑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像是在吞咽苦涩的回忆，“那天我们与一个村民聊得好好的，他突然就炸了。眼睛红得吓人，一把掐住那村民的脖子，差点把人掐死。要不是我当时在场拉开他，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。”
剑士回头看了看孩子，眼神软了下来，语气里满是无奈，“从那以后，他就像换了个灵魂。开始酗酒，喝醉了就砸东西，后来更是直接抢了村里的粮食。最开始大家都不信，说他是不是中了邪，还请了牧师来祈福，可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孩子攥紧了剑士的衣角，小拳头捏得发白：“爸爸以前从不喝酒的……他说喝酒会误事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剑士叹了口气，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，“可他后来做的事，越来越离谱。上个月，他居然杀了人，而且不止一个……消息传回来的时候，我都以为是听错了。村里的人彻底疯了，说他是被恶魔附身了，要把他抓起来烧死。可等我们去找他的时候，他已经不见了。”
奥雷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。
有可能是恶魔的手段，哪怕不是，也多少有关联。
奥雷格看向剑士：“他伤人的时候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？”
剑士仔细回想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：“没有那些奇怪的样子，就是眼神特别吓人，像是……像是根本不认识我们一样。而且他的力气变得特别大，以前我能和他打个平手，上次我拦他的时候，他一把就把我推飞了。”
孩子突然抬起头，眼里闪着泪光却异常坚定：“我见过爸爸偷偷哭！有天晚上我看到他坐在院子里，用手砸自己的头，嘴里还念叨着‘不是我’‘别过来’……”
奥雷格和索瑞亚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。
这更像是被外力操控的迹象了。
剑士看着孩子坚定的眼神，喉咙动了动：“我也觉得不对劲。他虽然性子直，但从来不是残暴的人。”
他站起身，郑重地对着奥雷格抱了抱拳，眼里满是恳切：“这孩子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就没了，他的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。现在他的父亲不见了，我不能让他再出事。所以我打算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，等安顿好他，我就去找他，看看他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奥雷格沉默着，这孩子父亲的事情，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如果真的和恶魔有关，放任剑士一个人去，恐怕会有危险。
而且，如果孩子父亲真的被恶魔操控，继续留在外面，不知道还会伤害多少人。
索瑞亚看出了奥雷格的心思，扇动着翅膀飞到他面前：“我们也去吧！说不定真的是恶魔搞的鬼。”
奥雷格想起了芬妮她们，她们还在格莱纳姆城等着他回去。
原本以为今天就能到家，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。
而且，孩子父亲的遭遇太过蹊跷，背后说不定藏着更大的阴谋。
片刻后，奥雷格点了点头，语气坚定：“我们和你一起去。”
剑士猛地抬起头，眼里满是惊喜：“真的吗？大人您愿意帮忙？”
“先别急着谢我。”奥雷格打断他，“我并不是单纯帮你，而是怀疑这件事和恶魔有关。如果他真的被恶魔操控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怯生生地问：“真的能找到我爸爸吗？他会变回以前的样子吗？”
奥雷格蹲下身，与孩子平视，语气认真：“我不敢保证，但我会尽力。而且我相信，你父亲肯定也在努力对抗那些不好的东西，就像你相信他一样。”
孩子重重地点了点头，眼里的恐惧少了些，多了些希望。
剑士看着这一幕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大半。
他虽然不知道奥雷格是什么人，但既然能带着一头龙，实力肯定很强，找到孩子父亲的希望无疑大了很多。
他对着奥雷格深深鞠了一躬：“多谢大人！您的恩情，我这辈子都不会忘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