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西郊,乱葬岗。
镇北王府的建设现场,与其说是工地,不如说是一场盛大的行为艺术展览。
工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,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,心疼得如同割自己的肉。
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只存在于传说里的神材,更没想过,这些神材的最终归宿,竟然会如此的离谱。
“都愣着干什么!给本王动起来!”
李道安躺在太师椅上,脚边放着一个冰鉴,里面冰着西域进贡的葡萄。
他指着一块散发着幽幽寒气,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巨大黑色金属,懒洋洋地发号施令。
“看到那块千年寒铁了吗?”
工部尚书连忙点头哈腰:“王爷,看到了看到了,这可是从一座万年火山底挖出来的宝贝,坚不可摧,自带寒气,是用来镇压国运的无上神物啊!”
“对,就是它。”李道安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传令下去,把这三千斤寒铁,全都给本王切开了,拿去铺茅房的地板!”
“噗通——”
工部尚书脚下一个踉跄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他身后的几十名顶尖工匠,更是齐刷刷地白了脸,一个个摇摇欲坠,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诞的噩耗。
“王……王爷!”
那位主持修建过皇家祭坛的老工匠刘师傅,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,老泪纵横。
“这……这可是千年寒铁啊!是能铸造传国玉玺的宝贝!您拿它去铺茅房……老臣的心,比刀割还疼啊!这是在遭天谴,会折寿的啊!”
“折寿?”李道安眼睛一亮,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。
还有这种好事?
他走到老工匠面前,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脸上挂着最“和善”的笑容。
“刘师傅,你放心。本王命硬,阎王爷见了都得绕道走。”
“你只管铺,出了事,本王担着。这茅房,必须用寒铁铺!不仅要铺,还要给本王铺得亮堂堂的,晚上上茅房,都得能照出人影儿来!”
刘师傅看着李道安那张写满了“我认真的”脸,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差点当场昏过去。
造孽啊!
就在工匠们含泪准备去“糟蹋”千年寒铁时,李道安又有了新的主意。
他指着另一堆散发着淡淡暖意,如同羊脂美玉般的白色玉石,对着赵铁柱喊道。
“铁柱!看到那堆地心暖玉了吗?”
“王爷,看到了!”
“去,给本王拉去后院,用它们砌个猪圈!”
“啥?”赵铁柱以为自己听错了,挠了挠头,“王爷,您说啥?砌猪圈?”
“对!”李道安理直气壮地一拍大腿,“本王就想看看,用这玩意儿养出来的猪,那猪肉是不是能带点仙气儿!”
站在不远处,负责监督的龙儿,在听到这句话时,那张清冷的俏脸上,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她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眸子里,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暴殄天物!这个男人,简直是无可救药!
工地上,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很快就停了。
刘师傅带着几个徒弟,哭丧着脸,跑到了李道安的面前。
“王爷!不行啊!这……这千年寒铁,它……它砍不动啊!”
刘师傅指着那块黑不溜秋的铁疙瘩,脸上写满了无奈。
“我们用了最好的钢刀,连个印子都留不下!又用猛火烧了三个时辰,它连温度都没变一下!这玩意儿,根本就不是凡间的东西!”
“废物!”李道安当场就火了,他一把推开众人,抢过一个工匠手里的大铁锤。
“一群饭桶!看本王的!”
他抡起那重达百斤的大锤,用尽了吃奶的力气,狠狠地朝着那块千年寒铁砸了下去!
“当——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伴随着四溅的火星!
李道安只觉得虎口一麻,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,他手中的大铁锤,竟“咔嚓”一声,锤头应声而碎,飞出去老远!
而那块千年寒铁,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,表面光滑如镜,别说裂缝了,连一丝划痕都没有。
李道安看着自己光秃秃的锤柄,又看了看那块毫发无伤的铁疙瘩,整个人都懵了。
“反了!它还反了!”
李道安被气得哇哇大叫,他扔掉锤柄,又从旁边抄起一把更大的锤子,状若疯魔。
“本王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!我砸!我砸!我砸死你!”
他抡起锤子,一下又一下地,疯狂地砸在那块寒铁之上。
“当!”“当!”“当!”
火星四溅,响声震天!
一连砸断了七八把特制的大铁锤,李道安累得气喘吁吁,可那块千年寒铁,依旧是“我自岿然不动”。
“他娘的!”
李道安彻底怒了,他扔掉锤子,一脚踹在寒铁上,结果自己的脚被震得生疼。
他指着那块铁疙瘩,破口大骂,那些污言秽语,连旁边听着的赵铁柱都听得老脸一红。
就在他怒火攻心,准备放弃这个“作死道具”时,他眼前那块虚幻的面板,悄然浮现。
【叮!】
【检测到宿主正在执行“挑战极限、百折不挠”的隐藏精神……】
【宿主主观意志力突破阈值……】
【系统被动修正,启动!】
李道安没看到提示,他只觉得自己胸中一股邪火无处发泄。
他再次抓起一把仅存的完好大锤,双目赤红,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,朝着那块寒铁的边角,狠狠地砸了下去!
“给老子开!”
他不知道,就在他挥锤的瞬间,一丝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金色功德之力,悄然包裹住了锤头。
“咔嚓——!”
这一次,不再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。
而是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崩裂的脆响!
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,那块坚不可摧的千年寒铁,竟真的被李道安这一锤,给硬生生地砸下来一个拳头大小的角!
虽然只是一个角,但它确确实实,被砸下来了!
“我……我操?”李道安看着地上的碎块,又看了看手中完好无损的锤子,大脑一片空白。
我这么牛逼的吗?
没等他反应过来,周围的工匠们,已经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!
“开了!开了!王爷神力啊!”
“天呐!王爷一锤,竟能撼动神铁!真乃天神下凡!”
刘师傅更是老泪纵横地扑了上来,抱着李道安的大腿,哭得像个孩子。
“王爷!您才是真正的神匠啊!老臣……老臣服了!”
李道安:“……”
他感觉自己的心,好累。
在李道安的“神力”加持和亲自“示范”下,王府的建设工作,终于得以继续。
工匠们用一种无比崇敬的眼神,看着这位能手撕神铁的王爷,干劲十足。
第一块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千年寒铁,被几个工匠含着泪,小心翼翼地,铺在了那个位于王府正中央的,未来茅房的地基之上。
就在那块冰冷的寒铁,接触到乱葬岗那充满了至阴之气的土地的瞬间。
“嗡——”
一声极其轻微,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颤鸣,从地底深处传来。
整块寒铁,仿佛活物一般,轻轻地震颤了一下。
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黑色雾气,从地底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,如同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,疯狂地朝着那块寒铁涌去,然后被其尽数吸收。
这一切,发生得悄无声息。
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龙儿,那双清冷的眸子,猛地一凝!
她敏锐地察觉到,就在刚才,这片天地的灵气,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紊愈。
一种极阴,一种极寒,两种原本互不相干的力量,竟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玄奥方式,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。
她的目光,落在了那个正叉着腰,指挥工匠们如何把地心暖玉砌进猪圈的男人身上。
这个男人,他到底想干什么?
与此同时,猪圈的工地上。
一个年轻的工匠,正抱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地心暖玉,心疼得直哆嗦。
“造孽啊!拿这玩意儿砌猪圈,以后这猪拉出来的屎,是不是都得是香的?”
他正唉声叹气,脚下一滑,手中那块暖玉竟脱手而出,“啪嗒”一声,掉在了旁边一堆刚刚翻动过的泥土里。
“哎哟我的妈呀!”
年轻工匠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地冲过去,想把暖玉捡起来。
可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堆泥土时,他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玉呢?
他扒开泥土,下面空空如也。
那块人头大小的地心暖玉,竟像是掉进了水里一样,融入了泥土之中,消失得无影无踪!
工匠的脸,瞬间就白了。
入夜,喧闹了一天的工地,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寒风呼啸,吹得草棚呜呜作响。
李道安在自己的“豪华”卧房里,抱着一根从工地上顺来的金丝楠木料,睡得口水横流。
而就在王府工地最中央,那个被李道安钦定为“龙脉核心”的茅房地基旁。
一口早已干涸了百年的枯井边,泥土微动。
一株通体碧绿,仿佛由翡翠雕琢而成的奇异兰花,竟违反了时节,从那冰冷坚硬的泥土之中,悄然钻了出来。
它在清冷的月光下,缓缓地,绽放出了一朵小小的,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花苞。
一个负责守夜的老工匠,正提着灯笼,哆哆嗦嗦地走到枯井边,准备解个手。
他借着昏暗的灯光,一眼就看到了那株在黑夜中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兰花。
老工匠的眼睛,瞬间瞪得像铜铃!
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,血色褪尽,嘴唇哆嗦着,想喊,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。
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两眼一翻,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。
“鬼……鬼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叫,划破了寂静的夜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