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七点,陆家公馆的佣人进行日常清扫。
一个年轻的女佣在整理客厅沙发时,忽然感觉坐垫缝隙里有什么硬物。她伸手去掏,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。
拿出来一看,是一枚翡翠戒指,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女佣吓得脸色发白——这分明就是雪梨小姐丢的那枚戒指!
她不敢隐瞒,立刻跑去告诉了管家。
五分钟后,戒指被送到了陆承渊面前。
彼时他正在书房看文件,江雪梨靠在他身边,翻着一本时尚杂志。
“先生,戒指……找到了。”管家把戒指放在书桌上,表情复杂,“在客厅沙发的缝隙里。”
陆承渊盯着那枚戒指,瞳孔骤然收缩。
江雪梨的脸色瞬间白了,她猛地站起来:“怎么会……怎么会在那里?我明明……”
“你明明什么?”陆承渊抬眼看向她,眼神锐利。
江雪梨意识到自己失言,立刻改口:“我明明记得昨天下午戴在手上,后来就不见了……可能是我不小心掉在沙发上了……”
“掉在沙发上?”陆承渊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可怕,“雪梨,你昨天说,你只在后花园待过,然后沈清欢去过附近。客厅和花园,离得可不近。”
江雪梨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:“我、我可能记错了……我可能后来来过客厅……”
“是吗?”陆承渊拿起那枚戒指,放在掌心仔细端详,“那你告诉我,为什么戒指会在沙发缝隙里?如果是掉在地上,可能被人捡走。可缝隙里……除非是有人故意放进去,或者,是你在沙发上坐着时,不小心滑进去的。”
他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刀,悬在江雪梨头上。
“承渊哥,你怀疑我?”江雪梨的眼泪说来就来,“我怎么可能会故意把姐姐的戒指藏起来?那是我姐姐的遗物啊!”
看她哭,陆承渊的心又软了。
是啊,雪梨那么爱她姐姐,怎么会拿姐姐的遗物开玩笑?
可能真的是不小心掉进去的……
但为什么她昨天那么笃定是沈清欢拿了?为什么她要把矛头指向沈清欢?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陆承渊脑海里浮现,又被他强行压下去。
不,不会的。雪梨那么单纯……
“可能是误会。”陆承渊最终说,“既然戒指找到了,这件事就到此为止。”
江雪梨松了口气,扑进他怀里:“承渊哥,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,让你担心了……还害得清欢姐被误会……”
提到沈清欢,陆承渊的身体僵了一下。
他想起了昨天她被撕烂的衣服,想起了她那双绝望的眼睛,想起了她今天说的每一句话。
“你去休息吧。”他轻轻推开江雪梨,“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。”
江雪梨乖巧地点头,转身离开书房。
门关上的瞬间,她脸上的泪水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。
还好,蒙混过关了。
深夜十一点,陆承渊再次来到沈清欢的房间门口。
这一次,他在门外站了整整半个小时,才终于推开门。
房间里没开灯,沈清欢已经睡了。她侧躺在床上,身体蜷缩成一团,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。
月光照在她脸上,陆承渊看见她眼角未干的泪痕。
他的心狠狠一痛。
他轻轻走到床边,蹲下身,仔细看她。沈清欢瘦了很多,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,眼下是浓重的青黑。她的手紧紧护着小腹,哪怕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。
陆承渊伸出手,想要碰碰她的脸,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他想起她今天说的话——“有时候我真希望,我从来没见过你。”
如果没遇见他,她会不会真的过得更好?
这个念头让陆承渊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。
“清欢……”他低声唤她的名字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沈清欢在睡梦中皱了皱眉,像是做了噩梦。
陆承渊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。她的手很凉,凉得像冰块。
沈清欢猛地惊醒,看见陆承渊的瞬间,瞳孔骤然收缩,条件反射地往后躲。
这个动作,像一把刀扎进陆承渊心里。
“别怕……”他哑声说,“是我。”
沈清欢看清是他,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,但眼神依旧警惕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她的声音沙哑,“又想搜身吗?今天可没有戒指给你搜了。”
她话里的讽刺,让陆承渊无地自容。
“戒指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“找到了。”
沈清欢的眼睛微微睁大,随即笑了:“哦?在哪里找到的?在我身上吗?”
“在客厅沙发的缝隙里。”陆承渊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沈清欢沉默了。
许久,她才轻声问:“所以呢?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‘贼’?”
“清欢……”陆承渊握紧她的手,“对不起。”
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,沈清欢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。
但她很快别过脸,用力抽回自己的手。
“陆总的道歉,我受不起。”她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“清欢,我知道我错了——”陆承渊想要解释。
“你知道?”沈清欢打断他,转过头看他,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,“你知道什么?你知道你昨天让人撕烂我衣服时,我是什么感觉吗?你知道我被当成贼搜身时,心里在想什么吗?你知道我喝下那杯有芒果味的牛奶时,有多害怕吗?”
她每问一句,陆承渊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“陆承渊,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沈清欢闭上眼睛,“你只知道江雪梨哭了,她受委屈了,她姐姐的遗物丢了。那我呢?我的尊严,我的身体,我孩子的安全,在你眼里算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陆承渊说不出话。
“你走吧。”沈清欢重新躺下,背对着他,“我不想看见你。”
陆承渊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,心脏像是被掏空了。
他知道,有些伤害一旦造成,就再也无法弥补了。
但他还是想说:“清欢,我会补偿你,我——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沈清欢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,闷闷的,“我只需要你离我远一点。”
陆承渊最终离开了房间。
他走之后,沈清欢才从被子里出来,坐在床边,抱着膝盖,无声地痛哭。
她知道戒指找到了,她知道陆承渊道歉了。
可是那又怎样?
她破碎的尊严,再也拼不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