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落歆顿了顿,语气沉了几分:
“但是,在这片蓬勃的青云之上,我却看到一丝极其隐晦、却又萦绕不散的黑气纠缠其中。
这黑气并非源于你自身,更像是被你的强运吸引而来的外邪,或者……是有人暗中作祟。你最近恐怕要出事,务必万事小心。”
这话一出,宿舍里欢快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。
孟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担忧地看向温黛。
晏溶月虽然一向对云落歆那套玄乎其玄的“观气”之说将信将疑,但之前几次云落歆的预警都应验了,此刻看她神色如此严肃,也不由得正色起来。
“要出事?”晏溶月站起身,走到温黛身边,眼神锐利地扫视了她一圈,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,“具体会出什么事?能看出来吗?”
云落歆缓缓摇头:“天机模糊,难以窥清具体。只知这劫应在外界,可能与突如其来的名声或财富有关,恐招小人嫉恨或暗中算计,时间恐怕就在近期。”
晏溶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
她二话不说,直接拿出手机:“不行,不能掉以轻心。我这就联系家里,给你安排两个保镖,24小时跟着,确保你万无一失。”
“啊?保镖?”温黛吓了一跳,连忙摆手,“不用了吧溶月?这也太夸张了!我一般就在学校,能出什么大事啊?而且被人跟着多不自在……”
“夸张?”晏溶月态度异常强硬,不容反驳,“云落歆的话从来不是空穴来风,以前我不信,但你那次落水怎么说?尽管极力避免,结果还是发生了。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已经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联系人了:
“学校里相对安全,但也不是绝对。我让我舅舅跟校方打个招呼,给我开通一个临时权限,可以随时调看校内主要区域的监控,一旦发现你有任何不对劲或者去了监控死角,我能立刻知道。至于校外,保镖必须跟着。”
温黛看着晏溶月雷厉风行、不容置疑的样子,知道她是真心担忧自己的安全,心里既感动又觉得有些无奈。
她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件需要严密保护的易碎品,这种被过度保护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措。
“好吧好吧……”她最终只好妥协,小声嘟囔,“就是感觉……太兴师动众了。”
“安全第一,没什么兴师动众的。”晏溶月头也不抬,手指仍在屏幕上快速操作,“我舅舅回复了,权限没问题,监控这边搞定了。保镖下午就能到位,我会让他们尽量低调,不打扰你正常生活。”
她放下手机,看着温黛,语气放缓了些,但依旧坚持:“我知道你觉得不自在,但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,好吗?”
温黛看着晏溶月眼中的担忧,又看了看旁边神色凝重的云落歆和一脸紧张的孟姝,心里暖暖的,终于认真地点了点头:
“嗯好,谢谢你们。”
只是,那份刚刚因巨大惊喜而带来的飘飘然,此刻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、对未知风险的隐忧。
温黛万万没想到,云落歆预警的“危机”并非刀光剑影的人身威胁,而是以一种更阴险、更直击她软肋的方式袭来——
这危险关乎她的心血、她的前途,甚至她的现实生活。
……
周六清晨,阳光依旧透过高楼间隙洒落。
温黛像过去许多个周六一样,准时出现在了谢纾窕的别墅门前。
她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,按下门铃,内心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期待。
门无声滑开。
谢纾窕站在门后,似乎早已等候。
她今日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家居服,衬得肤色愈发冷白,黑发松散地披着,目光在温黛身上停留了一瞬,沉静依旧,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和。
“姐姐,早上好。”
“嗯。”谢纾窕极轻微地颔首,侧身让她进来,“今天来得依旧很准时。”
一切仿佛都与往常无异。
温黛换上拖鞋,熟门熟路地开始进行打扫工作。
她擦拭着桌面,整理着书架上的书籍,动作熟练而专注。
然而,有些东西其实早已悄然改变。
她的银行卡里早已经多出了茧蝶影视预支的版权费100万,数额远超她当初欠下的那28万。
她完全有能力立刻还清债务,结束这每周一次的“劳务抵债”。
但她似乎……忘记了这件事。
或者说,她潜意识里并未真正将“还钱”与“结束周六拜访”联系起来。
每周六来这里,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,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,一种不需要思考的习惯。
而习惯,是一件很可怕的事。
谢纾窕并没有在书房处理公务,而是端着一杯咖啡,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看似随意地翻看着一份财经杂志。
但她的目光,却时常若有似无地掠过那个忙碌的、纤细的身影。
她的心情是复杂的。
她清楚地知道温黛已经不再需要为债务而来。
甚至,她比温黛更早收到了版权费支付完成的通知。
她应该提醒温黛,债务已清,她自由了。
但话到嘴边,却一次次地被咽了回去。
一种近乎隐秘的不舍,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。
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害怕,害怕点破这个事实后,少女就不再会像现在这样,每周六准时出现在她的空间里,带来一丝鲜活的、温暖的气息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是从她笨拙摔倒又强装无事的样子?
是从她小心翼翼询问版权合同时的忐忑?
是从她舞台上那惊艳夺目的光芒?
还是更早,从她第一次来到这里,那双清澈眼睛里带着怯意却又努力保持镇定的模样?
谢纾窕自己也说不清。
她只知道,每周六的等待,不知从何时起,变成了她规律到近乎刻板的生活中,一个隐秘而令人愉悦的期待。
她贪恋这份习惯性的到来,贪恋这份看似由债务维系,实则早已变质的联结。
所以,她不忍放手。
所以,她选择沉默。
任由那个女孩继续“习惯性”地前来,也任由自己继续“习惯性”地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