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麟轩带着苏依依来到大院门口,他熟练地刷脸先让她进去,自己随后才刷卡过闸。
门卫注意到陌生面孔,正要上前询问,却见邓麟轩已经进来,而那个女孩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。
门卫迟疑片刻,还是走上前来,他没问邓麟轩,认得这位是刚从大院出去的。
他转向苏依依:“请问您进来是有什么事吗?”
苏依依下意识地望向邓麟轩,那双杏眼里漾着不安,长睫轻颤,像只受惊的小鹿。
邓麟轩将她轻轻拉到身后,上前一步,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门卫探究的视线。
“我朋友,来找我的。”他的声音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了解情况后,门卫点头放行。
进了大院,苏依依却故意落在后面,隔着两三步的距离,低着头,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。
那张明媚的脸上此刻明明白白写着“不高兴”三个字。
邓麟轩走出几步发觉身后没人跟上,停下脚步转身。
见她居然停在更远的地方,还赌气似的把身子扭到一边,他微微蹙眉:“?”
他折返回去,站定在她面前。她故意偏着头不看他,脸颊微微鼓起,嘴唇不自觉地抿着。
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,连生气的模样都格外生动。
“怎么了?”他开口,声线不自觉地放缓了些。
苏依依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,视线仍固执地停留在旁边的梧桐树上,声音闷闷的:“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丢人了?”
“没有。”他回答得干脆利落。
“那门卫问我话,你干嘛那么急着把我挡在后面?我自己也能说清楚的。”
她终于转回头来看他,眼眸亮得惊人,里面漾着浅浅的委屈,“我知道这里规矩严,但我又不是不懂事,不会给你惹麻烦的。”
邓麟轩沉默了片刻。刚才那个动作几乎是本能,是长久以来身处特定环境形成的条件反射,面对任何盘问或潜在的麻烦,他总是习惯性地站在前方,将一切挡在外面。
他从未想过,这个保护性的举动,在她看来会是一种不信任或轻视。
“习惯。”他言简意赅地解释,看着她的眼睛,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,“不是嫌你。”
看着他专注而坦然的目光,苏依依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像阳光下的冰块,迅速消融了。
她了解他,知道他向来惜字如金,行动就是他最直白的表达。
他能特意停下来等她,还主动过来问缘由,这已经是他式独特的在意了。
然而下一秒,她只觉得天旋地转,惊呼一声,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。
“你干什么呀!”苏依依瞬间慌了神,脸颊腾地烧了起来,“快放我下来!好多人看着呢!”
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,把发烫的脸埋进他的肩窝,声音因为窘迫而带了点颤音。
她虽然平时也喜欢黏着他,但那多是在没有熟人的地方。
可现在不一样,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,到处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和曾经的玩伴。
邓麟轩仿佛没听见她的抗议,稳稳地托着她,步履从容地沿着梧桐掩映的林荫道往里走。
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有近在咫尺的苏依依才能看到,他那原本线条冷硬的耳廓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,并悄悄向颈间蔓延。
“邓麟轩!你快放我下来!”苏依依把脸埋得更深了,声音闷在他颈间,带着羞急,“被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看到像什么话……”
“看到就看到。”头顶传来他平静无波的声音,却让她的心尖莫名一颤。
他顿了顿,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调侃,“你刚才,不是挺有气势的?”
苏依依一时语塞。
刚才在门口,她确实有点仗着他的纵容使小性子,却没料到他会用这种直接到近乎“霸道”的方式来回应。
她偷偷抬起眼帘,视线所及是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。
熟悉的、带着清冽气息的味道包围着她,奇异地抚平了她的慌乱,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。
算了,她自暴自弃地想,丢脸就一起丢吧。
心底深处,却悄然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——这是他第一次,在属于他的“世界”里,如此毫无保留地展现与她的亲密。
果然,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熟人。
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、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提着鸟笼悠哉踱步,看见他们这架势,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脸上绽开慈祥又带着点戏谑的笑容:
“哟,这不是邓家小子吗?怀里这是……依依丫头?”
苏依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,挣扎着想下来,却被邓麟轩的手臂更牢固地圈住。
“李爷爷好。”邓麟轩面色如常地打招呼,仿佛此刻抱着个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。
“好,好。”李爷爷笑呵呵地打量着他们,“依依什么时候回来的?长成大姑娘了,越来越俊!你们这是……好事快近了?”
老人眼中闪烁着善意的、期待的光芒。
苏依依羞得根本不敢抬头,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。
邓麟轩倒是镇定自若,只回了句:“她回来上学。”
又寒暄了两句,邓麟轩便抱着她继续往前走。
接下来短短一段路,又接连遇到了几位熟识的长辈和同龄人。
从最初的羞窘难当,到后来,苏依依彻底放弃了挣扎,把脸紧紧埋在他胸前当起了鸵鸟,心里却像浸透了温热的蜜糖,甜得化不开。
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邓麟轩虽然话不多,但面对每一位长辈的询问和同龄人惊讶又带笑的目光,他都坦然应对,没有丝毫的不耐,更没有一点要放下她的意思。
直到走到一片相对僻静、栽种着老槐树的宿舍区,周围人影渐稀,邓麟轩才弯下腰,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上。
脚刚沾地,苏依依就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,嗔怪道:“你真是……明天整个大院都得知道,你邓麟轩光天化日之下抱着我招摇过市了!”
邓麟轩看着她依旧绯红的脸颊和那双水润明亮的眸子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低声反问:“不好吗?”
这三个字轻轻敲在苏依依心上,让她心跳蓦地漏了一拍。
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清俊眉眼,那里面映着她的倒影,所有小小的抱怨瞬间烟消云散,只剩下满溢的、酥酥麻麻的甜意。
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,身体自然地贴近他,小声嘟囔:“……还行吧。”
嘴角却不受控制地,高高扬起。
“带你逛逛?”邓麟轩低头问她。
“嗯!”苏依依用力点头,瞬间恢复了所有活力,声音清脆,“我要去看我们以前常爬的那棵老榕树!还有那个小训练场,不知道那个最高的单杠换了没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