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的路上,车内气氛有些沉闷。
邓建国坐在一旁,偶尔看一眼坐在旁边的邓麟轩。
少年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熟悉他的邓建国知道,这孩子心里肯定不痛快。
“轩轩,”邓建国开口,打破了沉默,“今天这事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邓麟轩收回目光,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,大伯。只是觉得……有点可笑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平静,“他们甚至不愿意花一分钟在系统里查证一下。”
邓建国叹了口气:“基层工作繁杂,有时候难免会带点经验主义和惰性。但这不是借口,错了就是错了。我已经让警卫员去跟进,相关人员会得到应有的处理和教训。这也算给他们、也给类似的情况提个醒。”
“嗯。”邓麟轩应了一声,不再多说。
他并不想仗势欺人,但也绝不接受无端的轻慢和侮辱。大伯的处理方式公正且符合程序,他能够接受。
车子驶回绿树成荫、戒备森严的大院,停在熟悉的小楼前。邓麟轩刚下车,就看见邓婉媃站在门口,双手抱胸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“哟,我们家的‘迷路小朋友’回来了?”邓婉媃调侃道,“可以啊邓麟轩,晨跑都能跑到五环外,还差点被民警当不良少年给处理了?”
邓麟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,没接话,径直往屋里走。
邓婉媃跟在他后面,不依不饶:“说说,怎么回事?手机也不带,要不是大伯接到电话,我们真准备全市寻人了。依依要是知道了,不得笑话你半年?”
提到苏依依,邓麟轩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随即恢复常态,淡淡道:“没什么,就是跑远了,不认识路。”
邓建国停好车进来,听到对话,对邓婉媃说:“行了婉媃,别逗他了。轩轩,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,一身汗。早饭还给你留着呢。”
“嗯。”邓麟轩点点头,转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。
关上门,隔绝了外面的声音,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早上这一出,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,也打乱了他一贯的冷静。
他走到窗边,望着楼下院子里熟悉的景物,心情逐渐平复。
洗完澡,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服,邓麟轩下楼走向餐厅。
邓婉媃和梁凤娟已经坐在餐桌边,早餐还温热着。
“快来吃吧。”梁凤娟招呼道,“以后早上跑步就在大院里跑跑算了,外面车多,也不安全。”
邓麟轩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虽然已经在外面吃过,他还是坐下象征性地吃了几口。
邓婉媃坐在一旁刷着手机,忽然抬头问:“那三位民警还有没有做更过分的事?”
邓麟轩摇头。
“你等会要去找依依的话,这件事就不用管你了,我来处理。”邓婉媃语气认真,“我倒要看看,是谁敢欺负烈士家属。这个公道,我必须讨回来。”
邓麟轩依旧沉默。
放在平时,他多半会劝大姐息事宁人,但这次,他是真的被气到了。那三位民警的做法,确实不符合人民警察应有的作风。
这也是他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。他不禁想,如果是普通群众遇到这种情况,没有他这样的背景,难道就只能忍气吞声、打碎牙往肚里咽吗?
早餐后,邓麟轩上楼拿了手机。再下楼时,邓婉媃还在客厅,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,便问:“去找依依?”
“嗯。”
“替我向依依问好。”邓婉媃笑了笑,随即正色道,“早上那事你别操心,我会处理妥当的。”
邓麟轩再次点头。他知道大姐做事有分寸,既能表明态度,也不会滥用影响力。他对此没有异议,那三位民警的态度问题,确实需要被纠正。
走出家门,七月的首都已是热浪扑面。
大院里的林荫道投下斑驳光影,带来些许清凉。他并未立刻联系苏依依,而是沿着熟悉的小路慢慢走着。
清晨那点不快,渐渐被周围的安宁与即将见到某人的隐约期待所取代。
走到大院门口,警卫认得他,敬了个礼,邓麟轩微微颔首回应。他站在路边的树荫下,这才拿出手机,拨通了苏依依的电话。
电话几乎是被秒接。
“轩轩?”苏依依清亮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,“你早上怎么回事?媃姐刚给我发消息,说你跑丢了还跟民警起了冲突?”显然,邓婉媃已经简单地把事情告诉她了。
邓麟轩揉了揉眉心,有点无奈于大姐的传播速度。“没什么大事,就是跑远了迷路,手机也没带。”他省略了细节,“你现在在家?”
“在啊。你过来了?”她的声音立刻轻快起来。
“嗯,在大院门口,正准备打车。”
“别打车了,我让司机去接你,十分钟就到。”苏依依不容置疑。
“不用……”
“等着。”她打断他,直接挂了电话。
邓麟轩看着被挂断的手机,无奈却也习惯了她在这类小事上的强势。
他收起手机,安静地站在树荫下等待。
果然,不到十分钟,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。司机下车为他开门:“邓少爷,小姐让我来接您。”
“谢了,蔡叔。”邓麟轩认得这是苏家的司机,点头致谢后坐进车内。
车子驶向苏依依家所在的别墅区。空调温度适宜,邓麟轩靠着椅背,望向窗外流动的街景,思绪微微放空。
相比于羊城,首都的一切更让他感到熟悉和安定,尽管这里也承载着一些他不愿轻易触碰的回忆。
车停在一栋精致的别墅门前。他刚下车,就看到苏依依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。
她穿着简单的居家服,长发随意披在肩头,脸上带着些许嗔怪。
“慢死了。”她嘴上抱怨,手却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,将他往屋里带。
“是你接得快。”邓麟轩任她拉着,语气平淡,但眼神中的冰霜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已然消融,染上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。
苏依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,确认他完好无损,这才开始“审问”:“详细说说,早上到底怎么回事?婉媃姐说得不清不楚的,就说你被几个没眼力见的民警为难了?”
邓麟轩被她按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,苏依依紧挨着他坐下,一双明眸直直盯着他,摆出不交代清楚绝不罢休的架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