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玑!
这个名字从七杀使口中爆出的瞬间,厉惊寒便能感觉到,周遭原本因“归寂”权柄而暂时平静的死寂潮汐,再次开始隐隐躁动,仿佛呼应着那舰首之上月白星袍男子冰冷的气息。
星枢内部,果然存在着连七杀使这等核心星使都似乎不甚了解的隐秘派系!这艘能与葬星海死潮共鸣的诡异骨骸巨舰,竟是星枢的“骸骨长城”枢纽?而这位玄玑,显然与墨辰、七杀他们并非一路!
“玄玑!把话说清楚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墨辰为何不知此事?”七杀使手握星戟,戟尖依旧对准骨骸巨舰,但主要警惕的目标已变成了舰首的玄玑。他熔岩般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怒与不解。
玄玑目光淡漠地扫过七杀,如同在看一个吵闹的孩童:“七杀,你职责在于征伐,星枢之秘,非你尽知。‘骸骨长城’乃星枢初建时便设于诸天死寂绝地之暗哨,直属于‘隐星阁’,只为观测‘噬界之暗’本源动向及镇压可能复苏的远古死寂存在,不归掌星殿统辖。”
隐星阁!又一个未曾听闻的星枢内部机构!
厉惊寒心中念头飞转。星枢的水,比她想象的更深。明面上有墨辰为首的掌星殿,暗地里还有这直属什么“隐星阁”、掌握着“骸骨长城”的玄玑一系。听其意思,他们甚至拥有独立于墨辰权限之外的行动权。
“至于你,厉惊寒。”玄玑的视线再次落回她身上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问罪的意味,“身负‘归寂’,初掌权柄,便敢肆意引动葬星海死潮平衡。可知此地死潮关联甚大,一旦失衡,可能惊醒沉睡于此的‘远古冥骸’,酿成滔天大祸?此罪,你认是不认?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,引动周围法则共鸣,仿佛代表着星枢的某种“律法”,要将罪名坐实。
七杀使脸色更加难看,正要开口驳斥,却被厉惊寒抬手阻止。
她向前踏出一步,独立于隐星梭前端,周身幽暗的冥气自然流淌,与脚下躁动又隐含畏惧的死寂潮汐形成微妙呼应。她抬起头,毫无惧色地迎向玄玑那冰冷的视线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:
“罪?”
“我受掌星使墨辰之命,前来探查葬星海异动,阻‘影子’阴谋。方才遭遇此舰攻击,生死一线,引动权柄自保,何罪之有?”
“倒是你,玄玑。”她话锋陡然锐利,目光如冰锥直刺对方,“口口声声言此舰为星枢‘长城’,却在我等表明身份、且此舰率先攻击之后,依旧驱动其逞凶。若非我引动权柄,此刻我等是否已成这死潮养分?此等行径,是镇守,还是……灭口?”
“还是说,你与那‘影子’一般,亦不愿见我这位‘行走的守墓人’,深入此地,探查真相?”
字字诛心!直接将问题的核心抛回给了玄玑!
七杀使在一旁听得眼中精光一闪,差点忍不住喝彩。这小丫头,不仅实力涨得快,这心思和嘴皮子也越发厉害了!
玄玑那古井无波的脸上,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,如同冰面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。他眼眸中的星空幻灭加速,显然厉惊寒的话戳中了他某些不愿言明的隐秘。
“牙尖嘴利,混淆视听。”玄玑声音依旧冰冷,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笃定,“‘骸骨长城’自有其运转法则,对一切未经‘隐星阁’许可靠近核心区域者,皆视同入侵。尔等手持掌星殿令符,却无隐星阁印记,触发防御,咎由自取。”
“至于‘影子’……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,“葬星海之事,错综复杂,非你等所能尽知。立刻退出此地,返回星辰殿向墨辰复命,此地一切,由我隐星阁接手。”
这是要强行驱逐,独占此地秘密!
厉惊寒笑了,那笑容冰冷而桀骜,带着她一贯的决绝:“若我,说不呢?”
玄玑眼神彻底冷了下来,周身月白星袍无风自动,那面悬浮的星辰古镜再次亮起清冷光华:“冥顽不灵,那便休怪本使执行星律,将你擒回‘律星殿’问罪!”
律星殿!又一个机构!
眼看冲突一触即发,七杀使猛地踏前,与厉惊寒并肩而立,星戟横指玄玑:“玄玑!老子不管你们隐星阁、律星殿有什么狗屁规矩!厉惊寒是老子奉命护卫之人,更是星枢认可的‘行走的守墓人’!你想动她,先问过老子手中的戟!”
场面瞬间剑拔弩张!
一边是神秘莫测、执掌诡异骨骸巨舰的玄玑,一边是战力强横的七杀使与身负“归寂”权柄的厉惊寒。
玄玑目光在七杀使和厉惊寒身上扫过,最终定格在厉惊寒那毫无退意的眼眸上。他能感觉到,对方体内那具棺椁散发出的、令他这具依靠死潮之力的“骸骨长城”都隐隐颤栗的古老威压。
强行动手,即便能胜,也必是惨胜,更可能彻底惊醒葬星海深处那不可控的存在,打乱“隐星阁”的布局。
沉默,如同冰冷的毒液,在双方之间蔓延。
良久,玄玑周身涌动的气息缓缓平复,那星辰古镜的光芒也黯淡下去。他深深地看了厉惊寒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明,有忌惮,有审视,更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算计。
“很好。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,“‘行走的守墓人’,厉惊寒,我记住你了。”
“葬星海之事,牵扯重大,非是儿戏。既然你执意要插手,那便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。”
“希望下次再见,你还能如此……硬气。”
说完,他不再理会七杀使的怒目而视,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月光,悄然消散在那骨骸巨舰的舰首。紧接着,那庞大的骨骸巨舰发出一阵低沉的、仿佛骨骼摩擦的轰鸣,缓缓调转方向,再次无声无息地沉入了那片最深沉的死寂黑暗之中,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一同消失。
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暗红的星海再次恢复了之前那种无休止的死寂涌动,只是那份“活跃”感,似乎因方才的插曲而变得更加隐晦、更加危险。
七杀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,收起星戟,脸色依旧凝重:“妈的,玄玑这混蛋……还有那什么隐星阁、律星殿……星枢内部,果然藏着一堆见不得光的老鼠!”
他看向厉惊寒,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:“丫头,这次是老子情报不到位,差点着了道。没想到这鬼地方还有这么一出。”
厉惊寒摇了摇头,目光依旧望着骨骸巨舰消失的方向,眼神深邃:“无妨。至少知道,星枢内部,并非只有一种声音。而这葬星海的秘密,恐怕比墨辰掌星使告知的,还要惊人。”
她能感觉到,丹田内的“归寂”棺椁,在玄玑离开后,那丝悸动并未完全平息,反而隐隐指向了葬星海的更深处,仿佛在那里,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它。
玄玑的警告,七杀使的愤怒,墨辰可能存在的隐瞒……这一切,都让她更加确定,必须深入这片死寂星海,亲眼去看一看,那所谓的“异动根源”,究竟是什么!
“继续前进。”她转身,走入隐星梭控制核心,声音冰冷而坚定。
七杀使看着她决绝的背影,咧了咧嘴,最终也只是啐了一口:“他娘的,管他什么牛鬼蛇神!老子陪你闯到底!”
隐星梭再次启动,化作一道幽影,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更加深邃、更加危险的暗红死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