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归来吧……寂灭的同族……”
那冰冷而充满诱惑的呓语,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,狠狠扎入林泉的识海。右臂的刺痛感如同活物般蔓延,灰色的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扭动,仿佛要破体而出!“镇元锁”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,内甲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。左眼的灰芒如同鬼火般炽盛,几乎要彻底吞噬那点摇曳的白色微光。
毁灭、安宁、解脱……种种负面情绪伴随着力量的呼唤,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防线。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,脚下就是那令人沉醉的永恒死寂,只需稍稍放松,便可投入其中,再无烦恼。
“林泉!醒来!”
九方的一声断喝,如同惊雷炸响,带着磅礴的精神威压,强行贯入林泉几乎沦陷的意识。与此同时,白先生那温和而充满生机的灵力如同暖流,源源不断地注入,试图抚平他灵魂的颤栗。
“守住你的本心!记住你为何而来!”九方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为何而来?
守护公寓……拯救小瞳……阻止欧阳戾……为周明复仇……
一个个清晰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。小瞳浑身是血却依旧挡在他身前的倔强,周明燃烧自我时那决绝的眼神,公寓那温暖而熟悉的灯光……
不!不能在这里倒下!
林泉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,右眼中的白色微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,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左眼的灰芒!他用尽全部意志,将那蠢蠢欲动的寂灭之力,强行压回“镇元锁”的束缚之下!
也就在他重新掌控住自身力量的刹那,那来自黑暗深处的“引渡魔音”仿佛失去了目标,骤然减弱。同时,一直拖拽着流光梭的那股无形力量也明显一松!
“就是现在!冲出去!”墨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将流光梭剩余的动力催发到极致!
嗡——!
梭体剧烈震颤,爆发出最后的银光,如同挣脱渔网的游鱼,猛地向前一窜,硬生生冲出了那片粘稠的“噬灵黑障”!
眼前豁然开朗!
不再是混沌扭曲的虚空,也不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荒凉、死寂、仿佛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的巨大峡谷。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,看不到日月星辰,只有厚重的、仿佛凝固的云层低低地压着。大地是焦黑的颜色,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谷,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、焦糊味,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。
这里,就是葬星峡谷。仅仅是置身其中,就让人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与压抑。
流光梭冲出黑障后,动力几乎耗尽,银光黯淡,歪歪斜斜地向着峡谷边缘一处相对平坦的黑色岩滩坠落下去。
“准备迫降!”墨老低吼着,双手死死稳住操控杆。
轰隆!
梭体与地面剧烈摩擦,发出刺耳的声响,滑行了近百米才终于停下,在焦黑的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。
舱门打开,众人略显狼狈地跃出梭舱。脚踏在坚实(却冰冷死寂)的地面上,感受着峡谷内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气息,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凝重。
林泉最后一个走出,脚步有些虚浮。强行压制寂灭之力的反噬让他消耗巨大,脸色苍白如纸。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只依旧传来隐痛的右臂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。这里的寂灭气息,比归墟碎片更加古老,更加……沉重。
“我们到了。”九方环顾四周,声音低沉,“这里只是峡谷外围。根据星轨阁主的情报和欧阳夜提供的地图,‘晦夜堂’的前哨站应该建立在峡谷深处,靠近‘坠星湖’的方向。”
墨老迅速检查了一下流光梭,摇了摇头:“损毁严重,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了。我们只能徒步前进。”
这意味着,他们失去了快速机动和撤退的手段。
“必须先搞清楚前哨站的具体位置和守备力量。”九方看向影暗兄弟,“你们擅长隐匿刺探,这个任务交给你们。记住,只需侦查,不可打草惊蛇。”
影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,与暗对视一眼,两人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峡谷的阴影之中,瞬间消失不见,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。
众人则借助焦黑的岩石和地面上巨大的裂缝作为掩体,暂时隐蔽起来,等待消息。峡谷内一片死寂,连风声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了,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。林泉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后,闭目调息,努力恢复着消耗的精神与力量。他能感觉到,峡谷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寂灭气息,正丝丝缕缕地试图渗透进他的身体,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微弱的共鸣。这既是一种诱惑,也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。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两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众人藏身之处。正是影和暗。
“查清楚了。”影的声音干涩而简短,如同砂纸摩擦,“前哨站建立在东南方向约二十里处,依托一处天然石窟改建。外围有简易的警戒法阵,巡逻人员约十五人,由一名‘晦夜堂’执事带领。内部情况不明,但感应到较强的能量波动,可能在进行某种仪式准备,或者……关押着什么人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我们还发现,有一条隐秘的裂谷通道,可以绕过外围警戒,直接接近石窟侧后方。但那条通道……散发着很浓的血腥味和怨气。”
血腥味和怨气?众人心中都是一沉。这意味着那条所谓的“隐秘通道”,很可能并非天然形成,而是用某种残忍的方式开辟出来的。
“看来,‘晦夜堂’在这里也没闲着。”白先生眉头紧锁。
“走那条隐秘通道。”九方做出了决断,“尽量避免正面冲突,我们的目标是核心区域。如果可能,救出被关押的人。”
在影的带领下,众人再次启程,小心翼翼地沿着焦黑的谷地潜行。二十里的路程,在众人刻意的隐匿下,走了近两个时辰。
终于,前方出现了一条狭窄而深邃的裂谷入口。正如影所说,尚未靠近,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怨念气息便扑面而来。裂谷两侧的岩壁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,仿佛被鲜血浸染了无数遍,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一些模糊扭曲的痛苦人脸痕迹,无声地诉说着曾发生在此地的惨剧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影低声道,指向裂谷深处,“穿过这条‘血怨谷’,就能抵达石窟侧后方的一个废弃出口。”
看着这条充满不祥的裂谷,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。
星轨老人手持星镜,镜面清辉照射进裂谷,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。“此地怨念凝结,已成实质,恐有邪秽滋生,大家务必小心。”
九方点了点头,率先迈步,踏入了那条弥漫着血腥与怨气的裂谷。
林泉跟在队伍中段,当他踏足裂谷的瞬间,右臂的刺痛感再次传来,比之前更加清晰。不仅如此,他仿佛能“听”到岩壁上那些痛苦人脸发出的无声哀嚎,感受到此地积聚的无尽绝望与怨恨。
这些负面情绪,与他体内的寂灭之力隐隐呼应,让他极不舒服。
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,紧跟着队伍,向着裂谷深处那未知的黑暗走去。
光线在裂谷中迅速黯淡,唯有星镜的微光和众人自身护体的灵光勉强照亮前路。两侧暗红的岩壁仿佛在缓缓蠕动,那浓郁的血腥与怨气几乎凝成实质,不断试图侵蚀众人的护体灵光。
就在队伍行进到裂谷中段,一处相对开阔的拐角时,异变突生!
两侧岩壁上那些模糊的痛苦人脸,突然齐齐睁开了“眼睛”——那是由纯粹怨念凝聚成的漆黑孔洞!
与此同时,地面上的暗红色泥土猛地翻涌起来,数十具由凝固的血块和怨念组成的、形态扭曲狰狞的“血怨傀”,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,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!
它们没有理智,只有对一切生者的无尽憎恨!
“小心!是血怨傀!”星轨老人疾呼,手中星镜光芒大盛,试图驱散这些邪物。
然而,裂谷中的怨气实在太重,星镜的光芒竟被压制了大半!
战斗,在踏入秘境入口的第一步,便已不可避免的爆发!而他们的行踪,恐怕也已暴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