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!
单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用肩膀狠狠撞开了通往天台的厚重铁门!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,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浊气,瞬间灌满了狭窄的楼梯间。
他背着单琳,踉跄着冲了出去,反手用消防斧的斧柄死死卡住门框,试图延缓下面追兵的脚步。做完这一切,他几乎脱力,靠着冰冷的女儿墙滑坐下来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刺痛。汗水浸透了里外的衣服,混着干涸发黑的血污,黏腻冰冷地贴在身上。
“暂时…安全了…”他哑着嗓子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。背上,单琳的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,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脖子,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,但他没有推开。
天台的风很大,带着初秋的寒意,吹散了楼梯间里浓重的血腥和腐臭,却也带来了更广阔的绝望。
单鹏抬起头,瞳孔瞬间被眼前的地狱景象占据。
曾经繁华喧嚣的都市,此刻浸泡在从天而降的、挥之不去的诡异紫光中。这紫光如同活物般流淌,将钢筋水泥的森林染成一片妖异而压抑的暗紫色调。目光所及,浓烟滚滚,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升腾而起,如同巨大的黑色蟒蛇扭曲着爬向被撕裂的紫色天穹。远处,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,每一次都让脚下的天台微微震颤。无数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破碎,像被挖去了眼睛的巨大骷髅,空洞地反射着紫光。街道上,燃烧的车辆如同散落的篝火,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冰冷的高墙上。更远处,跨江大桥的轮廓在烟雾中断裂、扭曲,如同垂死的巨兽。
人间炼狱。
“嗬…嗬…”单琳在他背上发出压抑的呜咽,显然也被这末日景象吓得不轻。
单鹏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强压下心头的寒意和翻涌的恶心感。他小心地将单琳从背上放下来,让她靠着自己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。
“别怕,琳琳,别往下看。”他低声安抚,用袖子擦了擦妹妹脸上混着灰尘的泪痕。单琳像受惊的小兽,紧紧挨着他,汲取着唯一的暖源。
天台并非空无一人。
在靠近巨大水箱的阴影里,蜷缩着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。一个穿着西装、领带歪斜的中年男人,正神经质地啃着指甲;一个妆容哭花了、抱着名牌包的女人,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;还有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,死死攥着一根捡来的钢管,警惕又恐惧地盯着刚闯上来的单鹏兄妹。角落里,似乎还有个蜷缩得更小的身影,被阴影覆盖着,看不真切。
没人说话。只有风声呜咽,楼下隐约传来的撞门声,以及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和惨叫,构成了这末日天台唯一的背景音。
喘息稍定,那股奇异的灼热感再次从单鹏小腹深处隐隐泛起。不同于楼梯间那次剧烈的爆发,这次更像是余烬的燃烧,带着一种微弱的牵引力。
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,目光扫过那几个幸存者。
目光落在那个啃指甲的中年男人身上时,单鹏的呼吸微微一滞。
在他的感知里,那男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…灰白色的、如同龟壳般厚重粘稠的虚影!那虚影沉沉地压在他身上,散发着一种近乎凝固的、令人窒息的**恐惧**!龟壳虚影的边缘微微波动,仿佛他每一次神经质的颤抖都在加剧这层恐惧的厚度。
单鹏的目光移向那个抱着包的女人。她身上同样有灰白龟壳的虚影,但更稀薄一些,其中还混杂着几缕难以捕捉的、如同水母触须般扭动的**粉红色虚影**(繁衍?依附?),指向她紧抱着的名牌包和旁边那个拿着钢管的年轻男人。
当他的目光转向那个拿着钢管的年轻男人时,感觉又变了。那男人身上,灰白龟壳的虚影相对薄弱,但在他紧握钢管的手臂位置,一层极其稀薄、几乎随时会消散的**淡金色光晕**在微微闪烁(守护?勇气?),对抗着无处不在的恐惧。只是这金光太弱了,如同风中残烛。
单鹏心中一动,带着一丝探究和验证的心理,目光投向更远处——天台的边缘护栏。那里视线开阔,可以俯瞰下方街道一角。
街道上,混乱依旧在上演。他看到一辆侧翻的豪华轿车旁,一个穿着皮夹克、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,正狞笑着从一个倒地的老人手里抢夺一个沉甸甸的背包。老人似乎还有意识,徒劳地抓着背包带子,发出微弱的哀求。
单鹏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光头暴徒。
嗡!
大脑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短暂但清晰的刺痛!如同被细针扎了一下!
就在刺痛传来的瞬间,单鹏的“视野”猛地一花,他似乎在那个光头暴徒的头顶,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、极其模糊的影像——**一条幽绿色的、如同狐狸尾巴般的虚影**!那虚影带着一种冰冷的**贪婪和算计**,灵活地甩动着,仿佛在评估着抢夺的收获和下一步的“生意”。
影像一闪而过,快得如同错觉。但那一瞬间的冰冷算计感,却清晰地烙印在了单鹏的意识里。
“嘶…”单鹏倒吸一口冷气,下意识地捂住了额头。刚才那一下刺痛虽然短暂,却比楼梯间奔跑时的灼热感更让人心悸。这能力…使用起来还有代价?是精神消耗?
“哥?你怎么了?”单琳察觉到他的异样,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。
“没…没事…”单鹏放下手,摇摇头,脸色有些发白。他压下心头的惊悸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。他明白了,这双突然出现的“眼睛”,能让他看到人心深处最强烈的本能驱动,无论是恐惧、守护,还是贪婪算计。这或许是他在这个地狱里活下去的唯一依仗。
他正想低声告诉单琳自己的发现,让她也多一份警惕。
咚!咚!咚!
身后通往楼梯间的厚重铁门,猛地传来几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巨响!
比之前在楼下听到的任何撞击都要沉重!仿佛有攻城锤在门后猛砸!
铁门剧烈地晃动起来,门框边缘簌簌落下灰尘和锈片。卡在门缝里的消防斧斧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得一点点向外滑动!
“啊!”缩在角落里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,捂住了嘴。啃指甲的中年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裤裆瞬间湿了一片。拿着钢管的年轻人脸色煞白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武器。
单鹏的心瞬间沉到谷底!下面的东西…要上来了!它们的力量比之前遇到的更大!消防斧根本挡不住!
他猛地站起身,将单琳护在身后,消防斧横在胸前,目光死死盯住那扇不断震颤、发出哀鸣的铁门。体内的灼热感再次被激发,那层稀薄的金光似乎亮了一瞬,支撑着他透支的身体再次绷紧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,单鹏的“本能之眼”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!
他的眼角余光瞥见,那个一直蜷缩在巨大水箱阴影最深处、几乎被忽略的幸存者——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、身材干瘦、眼神躲闪的男人——此刻正微微抬起了头。
那男人的目光,没有看向即将被撞开的铁门,也没有看楼下地狱般的景象。
他的目光,正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、令人脊背发凉的**恶意和贪婪**,死死地、来回地扫视着因为惊吓和疲惫而显得格外虚弱、脸色苍白、紧靠着单鹏的单琳!
单鹏甚至“看”到,那男人身上灰白色的恐惧龟壳虚影下,正悄然滋生、缠绕着一股极其活跃、如同毒蛇吐信的——**幽绿色狐狸尾巴虚影**!目标,赫然就是他身后的妹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