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陶酥这个不需要挣工分的人来说,冬天漫长而无聊。
因此大队上的集体活动,她都无聊的去参加。
临近过年,整个大队的队员开心都写在脸上。
陶酥好奇的问大娘,才知道到了一年一度的分红时间了。
腊月二十这天,已经有快一个礼拜没有下雪了,是个难得的大晴天。
大伯在大喇叭上广播,“今年的农业生产和副业账目已经核算完毕,今天下午一点到五点,全体队员到大队部领取分红款,请大家及时领取,安心筹备年货。”
这个通知他重复了三遍。
陶酥只有每天割猪草的两个工分,草还是铁柱给她割的,分粮的时候她就跟大伯说好了,工分名义上是她的,她啥也不要,粮食和钱都算到铁柱头上。
但这并不耽误她看热闹。
下午一点,整个红星大队的人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大队部。
陶酥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,就在会计旁边,大伯看她好奇的小眼神儿,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由着她去了。
家具厂五天前停工了,王木匠年前带人赶工,给百货大楼送了一大批货。
百货大楼目前存货充足,新的订单不着急交货,陶武跟大队长商量,干脆就先停工,等过完了正月十五再开工。
这次分红把在家具厂做工的工分也都算了进去。
家具厂是大队的集体产业,几乎每家都有一两个人去做工,因此今年每家的总工分都上涨不少。
陶酥看着队员们一个一个的喜气洋洋的来到会计跟前,领了钱又眉开眼笑的走,就知道今年的收入一定让他们很满意。
大伯背着手看的开心,陶酥也开心。
在这种开心的氛围里,陶大河一家就显得没那么开心了。
虽然他的二儿子陶思贤也在家具厂上班,今年也多分到不少钱,但是他们觉得作为陶酥的亲人,他们应该挣得更多。
陶酥回来这段时间,老陶家除了他们家,其它几家都得到不少好处。
钱就不用说了,陶峰去县里上班了,陶武协助大伯管着大队的家具厂,只有他家陶大宝无所事事。
他们有心想找事,又不敢,怕被陶酥教训,也怕大队的人把他们撕了。
都怪这个该死的贱丫头,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。
陶酥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,他们现在也就敢在心里骂骂自己了,翻不起浪花来。
分红快要结束的时候,大伯宣布,“明天大队杀年猪,都来帮忙。杀好猪一起吃杀猪菜。今年挣了钱了,多留了一头猪,每家能多分一斤肉。”
人群里立刻传来欢呼声。
第二天陶酥睡到自然醒,不紧不慢的收拾,门口传来铁柱的敲门声,“姑姑,你快点啊,猪肉都快要分完啦。”
陶酥虽然爱凑热闹,但是她不想看杀猪啊,所以故意想要磨蹭到时间差不多出门。
她打开大门,铁柱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,小脸和小手通红,拉着陶酥的衣摆就要走,小大人的似的说,“杀猪菜都下锅了,放了好多肉呢,你还不着急,真是的,吃肉都不积极。”
陶酥把给他准备的罐头和松子核桃给他看,“你是要拿着去吃肉还是先送回家。”
铁柱舔舔嘴唇,皱着小脸纠结了一下,“先送回家吧,被人看见不好。”
“嚯,年纪不大懂得不少。”陶酥捏捏他的小脸,“这时候不急着去吃肉了。”
铁牛讨好的抬头看她,一本正经的说,“才刚下锅,还得煮一会儿,我们走快一点。”
陶酥点他的鼻头,轻笑道,“人小鬼大。”
在铁柱的催促下,两人总算在杀猪菜出锅前赶到了。
陶酥隔着老远就被香气吸引,这种香气跟国营饭店做出来的不同,带着粗粝烟火气。
先冲进鼻子的是猪油煸过酸菜的酸香,酸菜是东北大缸里腌透了的白菜,被荤油的油脂包裹,勾得人直咽口水。
紧接着是肉香,肥膘炖化的油渗进酸菜里,筋道的肉纤维裹着汤,满是扎实的肉味。
血肠的嫩香随后冒头,新鲜猪血刚做成的血肠,混在汤里不腥不冲,反倒让整锅香多一点层次。
奶白的汤在锅里咕嘟,热气裹着酸、荤、鲜缠在一块儿,酸菜吸饱肉汁变醇厚,肉沾着酸气去了腻,闻着就踏实,让整个寒冬都暖了起来。
大娘们见陶酥拉着铁柱过来,热情的招呼他们拿着碗过来,一人给盛了冒尖儿的一大碗菜和肉,又从旁边的锅里抓出来两个大馒头给他们,“你们自己拿着找地方吃去。”
馒头也是今年才开始由大队提供的,往年没有。虽然是二和面的,但是挑了大队上厨艺最好的几个婶子蒸的,暄软喷香,配上杀猪菜,能把人香迷糊了。
大娘看到陶酥,过来找她,“你和铁柱回家里去吃,我早上拌了咸菜,在厨房的柜子里放着,还有你分的肉,你早上没来,大家都同意先给你分,我看你喜欢吃五花肉,给你挑了最好的,一共五斤,炒菜包饺子都行,我要是回去的晚,你走的时候自己带上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陶酥回答,着急的带着铁柱就走。
她的心思全在手里的这碗菜上,再不吃就要凉了。
正宗的东北杀猪菜,这谁能顶得住啊。
他们回家没多久,大爷爷也回来了,三个人一起就着咸菜吃杀猪菜。
一大碗陶酥根本吃不完,她吃了小半碗,一半馒头,怎么也吃不下了。
剩下的她决定要晚上热热再吃一顿,她觉得这菜热热能更好吃。
大娘帮着炖菜,就在现场吃了。
至于大伯,陶酥认为他不用吃饭,他有精神食粮,他看着队员们吃的开心自己就饱了。
陶酥吃完饭跟铁柱和大爷爷三个人分了一罐山楂罐头。
酸酸甜甜的,解腻又开胃。
铁柱把碗舔的干干净净的,还意犹未尽。
吃完拍着小肚子,瘫在椅子上,摇着头说,“不能再吃了,我吃不下去了。”
陶酥好笑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