号令一出,萧家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。
萧英当即回身,带领弓兵营撤至盾后。
萧勇一马当先,领着先锋营直冲城门口。
喊杀声中,箭矢乱飞,眨眼间就有人倒下。
叶昭一直盯着,一发现苗头不对,就将几个孩子全都拽回车里。
外面箭矢乱飞,刀剑相交,柴坚带人护在马车外,叶昭在马车内戒备。
她静静等着,本以为要打好一会儿。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很快,外面的声音就弱了下去。
叶昭拉开帘子,仔细看过去。
之前的校尉已经倒在城墙边上,他脖颈处插着柄刀,鲜血顺着城墙流下,流出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。
城门此时被萧家的将士们围住 ,对面的人却没看见多少。
这么一会儿工夫,将士们已经听令停手,在城门口列阵站好。
而萧屹川则已经带人进到城中,远远看着,他面前正有一人向他躬身赔礼。
显然,这场战斗已经结束,敌人在给他赔罪。
看来泾江府还真是没想撕破脸皮。
叶昭收回视线,随后目光缓缓划过这片短暂的战场。
城门外躺着几个泾州兵的尸体。
萧家那边也有几个人负伤。
地上十数支箭矢胡乱插在地上。
这战损都没弓兵营练箭时用的多。
显然是还没打出真火就被叫停了。
叶昭心里突然有些闷堵。
这战争简直如儿戏一般!
在蓝耀星,战争是一件很认真、严肃,且必须全力以赴的事。
但在这里,却可以成为勾心斗角,互相试探、博弈的手段。
不知怎地,一股巨大的孤独感忽然涌上心头。
叶昭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。
她放下帘子,面色不咸不淡地向后靠回去,闭上眼睛。
车里的几个孩子都是敏感的,几人都察觉到她情绪突然间有些不对劲。
春燕毕竟刚来不久,自觉对主子还不够了解,于是急忙看向其他两人。
萧屿帆和萧砚铮对视一眼。
萧屿帆转过头,面带迟疑,犹豫着开口道:
“嫂子……”
接着,却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。
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啊。
总不可能是因为害怕吧?
叶昭睁眼,看向他:“怎么?”
萧屿帆快速眨眨眼,随后有些尴尬道:“你……”
但此时,旁边的萧砚铮好像明白了些什么!
他打断两人的谈话,看着叶昭,有些急切道:
“等父亲接管永宁之后就好了!”
叶昭又转头看向他,其他几人也都看过去。
萧砚铮满脸真诚,还带些小心翼翼,似乎是在保证:
“等父亲平定永宁,就不会再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敢来惹我们!
……你不要烦心,父亲一定会做到的!”
叶昭沉默片刻,有些不确定地问道:
“你在……安慰我?”
自从她离开培育工厂,好像就没再被人安慰过。
而且还是这么小的孩子。
她看着萧砚铮脸上笃定的神情,突然有些想笑。
于是她也没忍着,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。
萧砚铮有些羞赧,但敏锐地察觉到她不再像刚才那样了。
她刚才……
明明是坐在同一辆马车里,却好像和他们隔着很远似的。
他哼了一声,背过身摆弄着手指。
叶昭笑了下就收住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
萧砚铮背影一顿。
她摇摇头,笑着感叹:
“有什么事让你爹去解决不就得了?我瞎操什么心。”
说完,她嘴角蓦地一僵。
这话怎么这么耳熟?
她转过头,和萧屿帆目光交汇。
对方眨眨眼,嘴角正憋着笑。
叶昭扶额闭眼。
这不正是她刚才跟萧屿帆说过的话吗!
几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,就被柴坚领进城。
到了下榻的驿馆后,叶昭跟几个孩子下车,发现萧屹川正站在门口等他们。
他身旁还有别人,正是刚才她看见的那个对萧屹川赔罪的人。
叶昭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她带着几个孩子走到门口,还没说话,那人却立马迎过来。
“夫人、公子小姐们这边请,下官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上房。
夫人若是什么需要,尽管跟下人们提,卑职定会倾尽全力,安排妥当。”
叶昭淡淡看他一眼,又看向萧屹川。
萧屹川没什么反应,只是眼神对她示意了一下。
于是叶昭没做回应,几人跟着萧屹川进去,将那人抛在脑后。
等他们进了院子,那人才识趣地离开。
“他是泾州的参军,有什么需求不用客气,直接管他们要。”
叶昭点头。
既然说了不操心那就不操心,这里面有什么事,都让萧屹川解决去吧。
不过她不感兴趣,几个孩子却很感兴趣。
萧屿帆没忍住,好奇问道:
“大哥,他们是什么意思?”
萧屹川摇头回道:“派人为难一下而已。”
真刀真枪地上了,对方反倒是不敢了。
萧家再是势落,萧屹川本人的威名也还是在的。
那幕后之人只是想使使绊子,泾州这边也不是傻子,没人愿意自己变成那个枉死鬼。
几人都懂了,于是没再纠结这个。
萧砚铮问他爹:“那知道是谁授意的吗?为什么要为难我们?”
萧屹川没答他,直接道:
“明日便要议事,到时候你自己想。”
萧屹川把他们送到地方,安顿好后没有多待,交给萧英接手。
他自己还得去检查别处,还要安排人去请这边的大夫。
院子里,几人分好房间后,各自回去。
到达泾州的第一天,什么也不想干。
就是睡。
第二日,萧屹川的房间。
众人聚集在这里议事。
范修明站在一张堪舆图前,手中指点着:
“永宁一府,下辖四州,驻有两军。
州城为崖、宁、洞、津,两军为怀远、靖东。
安抚司的驻地便在宁州宣化县,是永宁的中心枢纽之处,也是我们的目的地。”
他手一转,指向左上角处:
“出了泾江府我们便会先到达崖州,崖州为怀远军的驻地。”
他指尖向左下移,着重强调道:
“怀远军兵力十万,他们驻扎在此,其一是作为西南边境的第三重防线,其二是要对其南边洞州的蛮族形成制衡。
三,便是要看守崖州内数支混杂的流民武装,以及少部分的蛮族部落。”
随后,他指着两点,连成一线。
“另外,因其驻守的昆仑关与宁州境内的安坪县相接壤,怀远军也会定期派士兵支援安坪县。
虽不是这怀远军本职所在,但安坪县是目前永宁府最主要的粮食产地,也是各方势力都紧盯着的目标。
宁州府军本身自顾不暇,所以,崖州及其周边,基本也是由怀远军主持大局。”
他最后向下一划:
“顺着安坪县一路向南,就可到达我们的目的地——宣化县。”
叶昭看着地图,大概知道了永宁府的位置布局。
简单来说,以宁州宣化为中心坐标的话,西北边是崖州,西南是洞州,正南和东南则是津州的范围。
津州因为是宁江流经之地,所以地貌狭长,叶昭看那地图里,这也是唯一一个被江河湖水流经大半的州城,其他的三州都在内陆。
萧砚铮听完有些疑惑,想问什么,但看了看屋里其他人都静静思考,又没敢出声。
范修明本来在喝茶,见此笑着问他:“公子想问什么?”
萧砚铮有些不好意思,他看了看父亲,发现他并没有生气,于是鼓起勇气问:
“那此次为难我们的人,是怀远军吗?”
人家十万,我们却只有三千……
这,能打得过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