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：初步的合作
暮色四合，将军府的书房内已点起了灯。萧景渊屏退了左右，独自坐在案前，指尖无意识地在林晚秋呈上的那份素笺上敲击着。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，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。
“色若暗火，引其内火，自内而溃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纸上的词句，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。
林晚秋那番“古方杂录”的说辞，他一个字都不信。她说话时的眼神，那极力掩饰却仍泄露出一丝笃定的细微表情，都告诉他，她知道的远比写出来的多。但她选择将这条线索递到他面前，以一种看似脆弱却恰到好处的方式。
这本身，就是一种表态。
萧景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这个女子，比他想象的更聪明，也更胆大。她像是在走钢丝，小心翼翼地平衡着自保与介入，每一次试探，都精准地踩在他能容忍的边界上。
“来人。”他沉声唤道。
一名亲卫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。
“两件事。”萧景渊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，“第一，立刻去查，西域诸国中，是否有一种名为‘赤焰瞳’的矿物，特性是否与纸上描述相符。动用我们在西域的所有暗线，要快，要隐秘。”
“是！”亲卫领命，目光扫过那张素笺，已将其内容牢记于心。
“第二，”萧景渊站起身，走到悬挂着巨幅边境地图的墙前，目光落在标注着西域诸国与商道的区域，“重新彻查这批西域贡品的全部流程。从离开西域王庭开始，途经的每一个部落、城池，负责押运的使团成员、雇佣的商队，抵达边境后接手的地方官员，直至送入京城匠作监的每一个经手人。重点排查其中是否有精通矿物、琉璃工艺，或行为异常者。尤其是……可能与西域某些隐秘势力有所关联的人。”
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，带着沙场上特有的杀伐决断。既然有了方向，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指引，他也能顺藤摸瓜，撕开敌人的伪装。
“遵命！”亲卫肃然应下，瞬间消失在黑暗中。
书房内重归寂静。萧景渊回到案前，拿起那张素笺，就着烛火，再次细看。那娟秀却隐含风骨的字迹，仿佛带着那个女子特有的清冷与坚韧。
她提供了线索，但也仅限于此。她没有能力，或许也不愿意更深地卷入后续的调查。剩下的，是他的战场。
这种分工，无形中达成了一种默契，一种建立在彼此需要和有限信任基础上的、初步的合作关系。
他需要她的“眼睛”和那些匪夷所思的知识，去发现常理无法解释的蛛丝马迹。而她，需要他的权势和力量，去扫清障碍，应对那隐藏在暗处的危险。
“林晚秋……”萧景渊默念着这个名字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。他很好奇，这个身上笼罩着重重迷雾的女子，究竟还能带给他多少“意外”。
接下来的几日，表面上风平浪静，但暗地里，由萧景渊主导的调查网络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。边境军驿的快马带着密令四散而出，京畿地区的暗探也开始对相关人员进行不动声色的排查与监视。
林晚秋依旧在匠作监当值，但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。一些平日里熟悉的吏员被悄无声息地调离了岗位，又有些生面孔被补充进来。张主事脸上的惶恐渐消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。他知道，定是萧将军采取了行动。
她偶尔能在匠作监的廊下或是通往宫门的路上，远远瞥见萧景渊的身影。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，行色匆匆，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军务和案件。两人目光偶尔相遇，他只是微微颔首，便算是打过招呼，再无更多交流。
但林晚秋能感觉到，那看似平淡的目光背后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确认。
她没有再去主动提供任何信息，只是更加留意起匠作监内流传的、与西域相关的只言片语，并将自己关在房里，翻阅着更多能找到的、关于西域风物和矿产的记载，试图从故纸堆里，为自己那套“杂录”说辞，找到更多看似合理的支撑。
这像是一场无声的接力。她交出了第一棒，而他，正握着这支棒，在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奋力奔跑。
这晚，林晚秋正准备歇下，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。
她心中一动，警惕地走到窗边，低声问：“谁？”
窗外沉默一瞬，随即，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，是萧景渊身边那名亲卫的嗓音：“林姑娘，将军命属下传话。”
林晚秋轻轻推开一条窗缝。
那亲卫的声音压得极低，语速却很快：“线索已确认。贡品押运副使，及京中一名负责接收查验的鸿胪寺丞，有重大嫌疑。二人皆与西域某神秘商团过往甚密。将军让属下告知姑娘，近日务必谨慎，若无必要，少出匠作监。”
消息简短，却信息量巨大！
他们不仅确认了“赤焰瞳”的存在，竟然这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！而且牵扯到了鸿胪寺！
“我知道了，多谢。”林晚秋稳住心神，低声回应。
窗外的气息瞬间远去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林晚秋关好窗户，背靠着冰凉的墙壁，心跳却有些加速。萧景渊的效率高得惊人。他不仅信了她的话，而且立刻将其转化为实际的调查成果。更让她在意的是，他特意派人来提醒她……这是合作者的关照，还是……某种程度的保护？
无论如何，这场初步的合作，已经取得了超出预期的进展。阴谋的黑手似乎已被触碰到，但林晚秋知道，越是接近真相，危险也越是临近。
她吹熄了灯，躺在黑暗中，睁着眼睛，毫无睡意。
风暴，似乎更近了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