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2章：残阳如血
黑熊轰然倒地的巨响之后，是死一般的寂静，随即被劫后余生的喧哗与太子的怒斥打破。侍卫们忙着清理现场，确认那庞然大物是否彻底死透，太医则急匆匆上前查看受惊的太子。
然而，林晚秋的目光却瞬间锁定了那个刚刚率领枪阵、硬生生挡住黑熊最后一扑的身影——萧景渊。
他依旧持枪而立，身形挺拔如松，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搏杀未曾发生。但林晚秋锐利的目光，却捕捉到了他左臂轻甲连接处，那被撕裂的痕迹，以及正从中缓缓渗出的、暗红色的血迹。
是熊爪！在最后那瞬间的碰撞中，他还是被那狂暴野兽的利爪扫中了！
“景渊！”林晚秋顾不得礼仪，扔下手中的弓，几步冲到他身边。
萧景渊微微侧头，对上她焦急的目光，刚想开口说“无妨”，脸色却猛地一变，那强撑的镇定如同潮水般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迅速弥漫开的青白。他身形晃了晃，以长枪拄地才勉强站稳。
“将军！”亲兵们也发现了异状，惊呼着围上来。
林晚秋已经看清了伤口。轻甲被撕开一道口子，下面的皮肉翻卷，深可见骨，更要命的是，伤口流出的血颜色暗沉发黑，且带着一股甜腥气！
熊爪上有毒！或者说，那黑熊本身，就已被某种东西污染，爪牙带毒！
“让开！”林晚秋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，她一把推开试图上前用寻常金疮药处理的军医，“这伤不对！寻常药物无用！”
她跪坐在萧景渊身边，无视那汩汩涌出的毒血沾染了自己的裙摆，迅速从随身的药囊中取出银质小刀（用于处理药材和简易手术），在伤口上方用力扎紧一条皮质束带充当止血带，延缓毒素随血液流动。
“烈酒！”她头也不回地伸出手。立刻有亲兵递上水囊装的烧刀子。她毫不犹豫地将其倾倒在伤口上，冲洗掉大部分表面的毒血，那剧烈的刺痛让萧景渊闷哼一声，额角青筋暴起，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。
紧接着，她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去伤口边缘明显发黑坏死的组织，动作快、准、稳，没有丝毫犹豫。这近乎残酷的清创手法，看得周围见惯了战场血腥的亲兵都眼角直跳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才取出自己特制的、具有强效解毒消炎作用的药粉，厚厚地敷在伤口上，再用干净的（她用沸水煮过晒干的）棉布紧紧包扎起来。
整个过程中，萧景渊咬紧牙关，一声未吭，但那逐渐涣散的眼神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，显示着毒素仍在侵蚀他的身体。
夕阳西下，如血的残晖浸染了整个猎场，也映照着他失去血色的脸庞。他终于支撑不住，身体向前倾倒，林晚秋连忙伸手抱住他。
他靠在她肩头，气息微弱，嘴唇翕动，似乎想说什么。
林晚秋将耳朵凑近他唇边，只听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：
“别……别碰……沈砚……给的……任何……东西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他头一歪，彻底陷入了昏迷。
林晚秋抱着他瞬间沉重无比的身体，跪在冰冷的土地上，看着他肩头那已被鲜血浸透的包扎处，耳边回荡着他昏迷前那近乎执念的警告，只觉得那如血的残阳，红得刺眼，红得……令人心悸。
别碰沈砚给的任何东西……
他知道！他一直都知道那白玉簪，那古砚有问题！他甚至可能知道得更多！
可他为何从未明说？是顾忌她的感受？是没有确凿证据？还是……另有隐情？
残阳如血，映照着猎场的混乱与悲鸣，也映照着她怀中男子苍白而坚毅的轮廓。一股比熊毒更冰冷的寒意，顺着脊椎，一点点爬满了她的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