滨海市,天香酒楼三十八层。
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,暮色将玻璃染成暗金色,而室内的天香阁茶室却静得能听见沸水滚过紫砂壶的轻响。红木茶桌两端,坐着滨海商圈举足轻重的两位人物——天香酒楼的掌舵人谢振国,与金发集团的老板黄金发。
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,两人指尖都沾着茶渍,却没半分客套。黄金发指间的黑子“啪”地砸在棋盘星位,力道重得让木纹都震了震,抬眼时,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:“老谢,陈胖子跟他那条舔狗,死在你酒楼包厢里,这事儿你怎么说?”
谢振国端起青瓷茶杯,茶汤在杯沿晃出细碎的光圈,他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,喉结滚动的瞬间,眼神骤然锐利如刀:“陈彪?还有他那个下手黑的马仔?死得好!杀他们的那小子叫李星辰,年纪轻轻敢作敢当,是条响当当的汉子,绝对算得上年少英雄!”
“哈哈!”黄金发突然拍案大笑,厚重的梨花木茶桌被震得嗡嗡响,杯盏里的茶水溅出几滴,落在棋盘上晕开深色的痕,“老谢!咱哥俩这心思真是拧到一块儿去了!不瞒你说,我跟那李星辰小兄弟,在粉红玫瑰有过一面之缘——那小子眼神真他娘的是个狠角色!”
“狠角色是真,可惜啊……”谢振山的笑声戛然而止,他放下茶杯,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,眼底的忧色像潮水般漫上来,“现在他自身都难保了。有人在背后使坏,说他是防卫过当,还造谣他是为了泄私愤才下的手。”
“砰——!”
一声巨响炸在茶室里。黄金发猛地拍向棋盘,掌心落下的瞬间,黑白棋子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四散飞溅,有的滚到茶桌底下,有的撞在青瓷瓶上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他霍然起身,西装领口崩开两颗纽扣,脖颈上的青筋绷得像要炸开:“操!这事儿老子门儿清!还不是力达鞋厂那个洋鬼子皮特搞的鬼!他把厂里的女工宫春丽弄死了,李星辰想替那姑娘讨个公道,结果反被那群狗娘养的倒打一耙!”
“喂!老黄!你要发火也别拿我的棋盘撒气啊!”谢振国看着满地狼藉,眉头拧成了疙瘩——这副象牙棋子是他托人从东南亚带回来的,现在碎了好几颗,还得让人重新收拾,“你这脾气,还是改不了一点就炸的毛病。”
“撒气?”黄金发转身盯着谢振国,眼底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,指节捏得咯咯响,“老子这是要撒火!我手下的兄弟早就备好了家伙,就等着找机会干他娘的!”他突然上前一步,一把扯住谢振国的袖口,将声音压得极低,每个字都裹着杀气:“我刚拿到可靠消息,三天后!皮特那杂种要从扬帆码头坐快艇溜,三百里外有艘外籍货轮接应,到时候直接东渡去岛国,再从岛国转机回米国!老子打算在海上截他,直接送他去见上帝!既为吴国那可怜的女工报仇,也给李星辰兄弟出口恶气!”
谢振国的脸色骤然变了,他一把推开黄金发的手,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:“扬帆码头?这不对啊!我这边刚从码头老鬼那儿拿到的线报,说他要走的是渔人码头!今天找你过来,就是想跟你联手——咱们两家的人手合到一处,干他个措手不及!你这消息……会不会是听岔了?”
黄金发的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,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,他掏出手机,调出聊天记录递到谢振山面前:“我绝对不会听错!我让手下去扬帆码头踩过点,那片的巡逻都被皮特买通了!要不这样,咱们分头堵!你的人去渔人码头,我的人守着扬帆!我就不信,那洋鬼子还能长出翅膀飞出去!”
谢振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,眉头越皱越紧——心里的不安像藤蔓般疯长。他沉默了几秒,突然开口:“咱俩要是合兵一处,我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能拦住他。可这一分兵……我总觉得心里没底。不行,得问问老董!”
话音刚落,他就抄起桌上的手机,指尖飞快地按出号码。电话接通后,他把扬帆码头和渔人码头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了董天霸,语气里满是急切。
电话那头,董天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,带着明显的震惊:“什么?!渔人码头?扬帆码头?我这边刚从海关那边拿到的情报,说他要走的是四海码头啊!我的人马都已经在四海码头附近埋伏好了!这他娘的一下子蹦出三个地方,是玩咱们呢?”
谢振国的心猛地一沉,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:“老董,这事儿不对劲,邪门得很!我看,怕是对方故意设的套,想把咱们三家的人手都引出去,然后一锅端了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接着传来董天霸果断的声音:“你和老黄先稳住!千万别妄动!我马上联系张师长和李星辰!有张师长的兵力撑着,再加上星辰兄弟的手段,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,都掀不起大浪来!”
“对!就这么办!”谢振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,底气瞬间足了。他挂了电话,冲门外喊了声“收拾一下”,很快就有佣人进来,小心翼翼地收拾地上的棋子和碎瓷片。他重新拿出一副新的围棋,推到黄金发面前:“来,老黄,咱们接着下!等老董的消息就行。”
黄金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火气,重新坐下。棋盘上的新棋子泛着温润的光,可两人的心思,都已经飘到了三天后的码头大战。
……
另一边,城西的军区招待所里,气氛却比天香阁紧张了不止一倍。
会议室的灯光亮得刺眼,李星辰、张队长,还有一身军装的张师长,三人围坐在会议桌旁。桌上的茶杯早就凉透了,董天霸的电话刚挂,张队长就猛地一拍桌子,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,他眼底满是怒火:“好哇!皮特这孙子果然心虚了,想偷渡跑路?这就是铁证!宫春丽的死,他绝对脱不了干系!现在抓他,名正言顺!”
张师长坐在主位上,他没说话,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眼神锐利如刀,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远方的码头。过了几秒,他才开口,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没错!他想跑?门儿都没有!举报皮特杀人、安保局和林市长包庇的材料,我已经递到省里了!这事儿必须追查到底,一个都别想跑!”
李星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他攥紧了拳头,指节泛白,声音里满是决绝:“算我一个!宫春丽是我朋友,她不能就这么白死,这口气,我必须替她出!”
张师长突然伸手,一把按住了李星辰的肩膀。他的力道很沉,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,目光却异常凝重:“星辰!这一趟你不能去!我不是怕担责,是怕有人认出你——现在盯着你的人不少,万一他们借机生事,在你身上做文章,等到开庭的时候,再硬给你扣个罪名……太不值了!你还年轻,前程要紧!这份力,我们替你出!”
李星辰看着张师长的眼睛,里面满是关切和担忧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被张师长的眼神制止了。会议室里静了下来,只有窗外的风声,偶尔吹得窗帘轻轻晃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