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铁门在身后“哐当”一声关上,李星辰抱着那床薄得能透光的被子和一个掉了瓷的搪瓷脸盆,一步踏入了滨海市东郊区监狱1506号牢房。
牢房里光线昏暗,唯一的小窗被铁栏杆焊死,透进来的几缕阳光也显得苍白无力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燃烧后的焦糊味、汗水馊味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,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,直冲鼻腔。几十道或凶狠、或好奇、或阴鸷的目光,如同饿狼盯上猎物般,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。
“卧槽?!怎么是这煞星?!”一声压抑到变调的惊呼从角落的阴影里响起。一个脑袋猛地缩了回去,恨不得把自己硬生生塞进水泥墙缝里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星辰眼风一扫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——呵,熟人。这不就是当初黄毛哥手下的小喽啰吗?当初在巷子里撒石灰粉,差点废了他眼睛的,就有这小子一份!
“嘶……是他?!要命了!”旁边两个膀大腰圆、满脸横肉的犯人脸色瞬间刷白,如同见了鬼一般。其中一个下意识地就想去摸藏在铺板下的磨尖牙刷柄,那是他们用来“立威”的家伙,却被同伴死死按住,后者对着他拼命使眼色,眼神里满是惊恐。星辰也认出来了,这俩是东哥的人,当初自己在集市滑冰场打死两个拿火枪的,被他们看到过。
更夸张的是靠墙根蹲着的那几个,他们看清星辰的脸后,直接屏住了呼吸,身体抖得像筛糠,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眼神里充满了见了阎王般的惊惧——这不是侯虎的残兵败将吗?当初侯虎被他收拾得落花流水,这帮人也没少遭罪。
这牢房里足足挤了三十多号人,黄毛哥、东哥、侯虎这三伙曾经在道上赫赫有名的势力,他们的马仔竟然占了二十多个!
大通铺沿着墙根摆了长长一排,中间那个铺位明显比其他的宽敞干净,铺着一层相对厚实的褥子,显然是牢里“大佬”的专属位置。星辰眼皮都没抬,仿佛没看到周围那些不善的目光,径直走了过去,把怀里的被子和脸盆往地上一丢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,然后大大咧咧地躺了上去,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,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慵懒。
“啧,比老子想象中的条件还强点。”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,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冰锥子,狠狠扎进某些人的耳朵里,让他们浑身一僵。
“喂!新来的小崽子!你他妈活腻歪了?!”一个身材高瘦、三角眼的犯人突然跳了出来,他叫江大路,是牢里有名的“马屁精”,急于在牢头面前表现自己。他指着星辰的鼻子破口大骂,唾沫星子横飞,“你懂不懂规矩?那是鹏哥的位子!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下来,磕三个响头赔罪,不然有你好果子吃!”
星辰连头都懒得转,只是从鼻孔里哼出一个音节:“嗯?”
这一声“嗯”,低沉而带着无形的威压,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瞬间让江大路的骂声戛然而止。
“妈的,给脸不要脸!兄弟们,教教这小崽子怎么做人……”江大路恼羞成怒,撸起袖子就想动手,还不忘招呼周围的同伙。然而,当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时,后面的半句话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,脸上的凶光瞬间凝固。
他惊恐地发现,刚才还一脸凶相、摩拳擦掌的黄毛哥手下、东哥手下、侯虎手下……此刻个个面无人色,脸色苍白得像纸。他们腰弯得跟虾米似的,脑袋恨不得埋进裤裆里,双手紧紧贴在身体两侧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!整个牢房死寂一片,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,以及江大路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。
更离谱的一幕出现了——牢头王志鹏,也就是黄毛哥的亲堂弟,正提着裤子从厕所里晃悠出来。他一边走一边系着裤腰带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,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。可当他抬头,一眼看到铺位上躺着的星辰时,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,瞬间僵在原地!
“妈呀——!”
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怪叫划破了牢房的寂静。王志鹏手一哆嗦,刚提好的裤子“唰”地一下滑落到脚踝,露出两条布满黑毛的光溜溜的大腿,场面既滑稽又惊悚。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,瞳孔放大到极致,死死地盯着星辰,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阎王。
江大路这老油条脑子“嗡”的一声炸响,瞬间明白了过来!眼前这新来的“小崽子”,哪里是什么好欺负的软柿子?只怕是凶神转世!能让牢里最横的三伙人集体变鹌鹑,能把一向嚣张的鹏哥吓得裤子都掉了,这得可怕到什么程度?他简直不敢想象!
江大路腿一软,“噗通”一声差点当场跪下,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,声音抖得不成调:“大…大大哥!是您啊!小的有眼无珠!有眼不识泰山!刚才是小的瞎了眼,您…您千万别跟小的计较,大人不记小人过……”
星辰的目光这才慢悠悠地在牢房里转了一圈,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最终,他的目光落在了提着裤子、浑身筛糠的王志鹏身上。
“哟,熟人不少啊。”他声音不大,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,震得他们耳膜发疼,“严打的风刮得挺猛,怎么?你们这二十几个老伙计命这么硬,没被送上去吃‘花生米’?”
王志鹏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,手指都在发抖,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,哭丧着脸说道:“大…大哥!我们都是些小虾米,从犯!判得够重了,十年起步啊!真正够格吃枪子的,早都…都上路了。您大人有大量,高抬贵手,放过我们这些小的吧……”他姿态放得极低,就差当场磕头求饶了。
“慌什么?”星辰眼皮一耷拉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,让整个牢房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,“你们不惹我,我也懒得费力气收拾你们。”
他话锋陡然一转,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,直刺王志鹏的眼底:“我问你,把我特意塞进这间‘熟人’大本营,是不是有人给你们递过话,让你们‘好好招待’我?”
“没!绝对没有!”王志鹏脱口而出,脑袋摇得像拨浪鼓。但他眼神里的慌乱和苦涩根本藏不住,嘴唇哆嗦着,后面的话死活不敢往外吐。
星辰一声嗤笑,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有人想借这群丧家之犬的手,在牢里整他?呵,天真。
这些小喽啰?给他塞牙缝都不够。他们现在自身难保——背后的人交代的任务没完成,这帮人接下来的日子,恐怕比坐牢本身还要水深火热。
星辰舒服地换了个姿势,闭上了眼睛,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牢房里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。
他万万没想到,就在此刻,监狱之外,一场更大的风暴正以他为中心悄然聚集——力达鞋厂,全面停工了!九万愤怒的工人们如同沉默的潮水,正层层包围了法院和监狱的大门,他们的呐喊声,即将再次响彻这座城市的天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