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永军给星辰开的绿灯,简直亮得晃眼。
禁闭室的门都没有进过,直接被送进了家属招待所——那可是给军人探亲家属准备的地房,热水、软床一应俱全,接近三星级宾馆待遇。连手机都让他揣在兜里自由使用。这待遇,说是特殊关照都轻了,分明是把人当自家亲戚护着。
星辰指尖刚触到手机屏幕,心脏还在因后怕突突跳,却第一时间拨给了刘娜娜。电话通的瞬间,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未散的急促:“刘经理?是我,星辰。”
没等对方多问,他就把自己从被围堵到被张永军“捞走”的遭遇快速过了一遍,字句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刘娜娜在那头听得格外仔细,直到听完全过程,才重重松了口气,声音里满是庆幸:“算你命大,撞上张永军这么个贵人!等这事儿过了,你可得好好谢人家,这可是救命之恩!”
“那是必须的!”星辰答得毫不犹豫,话锋立刻转沉,“对了,皮特那边呢?有什么动静没有?”
电话这头的刘娜娜,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块巨石砸中。她当然知道皮特在打什么算盘——陈警长和霍警官一死,那家伙早就吓得魂不附体,正准备暗地里跑路。可这话,她哪又哪里敢说出口?
星辰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,屁股底下还坐着没拆引信的炸弹。万一让他知道皮特想溜,以他的性子,说不定真能不管不顾冲出去找人拼命。到时候,就算是张永军,也保不住他。
刘娜娜攥着手机的手心里全是汗,声音尽量放平稳:“皮特…看着挺消停的,没什么异常。”话一出口,她自己都觉得心虚,指尖在桌沿上无意识地抠着。
她不知道,电话那头的皮特,日子早就过得火烧眉毛。
办公室里,皮特把文件摔得满地都是,对着电话吼得嗓子都哑了:“保罗!给我下调令!我要立刻回米国总部!马上!”
陈警长和霍警官都死了,可李星辰那个煞星居然没被摁死——这消息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,让他连觉都不敢睡。现在,高明成了他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肉盾,可就算有人挡在前面,他骨子里的恐惧也半点没减。
他怕什么?怕的就是李星辰被无罪释放!
那小子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硬茬!利益诱惑?权势压迫?在他眼里全是笑话!皮特太清楚了,李星辰心里只有那个要人命的“公道”——一旦他出来,自己做的那些脏事,迟早会被翻出来,李星辰迟早会要了自己的项上人头。
为了活命,皮特彻底疯了。他砸出了所有积蓄,动用了在国内能找到的所有关系网,目标只有两个:一是弄死李星辰,永绝后患;二是把自己身上的屎盆子彻底洗干净,溜之大吉。
可大洋彼岸的保罗,虽然满口答应,却迟迟没把调令发过来——不是不想,是没人能接皮特的位子。要有管理一个十万人大厂的能力,还得愿意蹲在那个山沟沟里,这样的人,哪有那么好找?
皮特挂了电话,瘫在椅子上,看着窗外的天色,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。
另一边,星辰挂了刘娜娜的电话,还没有歇一口气,立刻又拨给了董天霸。小赵还在董天霸那儿,那年轻人性格软弱,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,他最怕小赵受到牵连。
“董老板,我李星辰。”电话接通,星辰的声音里带着点急切。
“星辰老弟!”董天霸的声音透着股熟悉的江湖气,还带着点兴奋,“新闻我都看了!牛逼啊!居然整出那么大的阵仗!说吧,找老哥啥事?”
“董老板,”星辰放低了声音,语气诚恳,“小赵还在你那儿,劳烦你多费心,护他周全。该花多少钱,回头我一分不少给你补上……”
“打住!”没等他说完,董天霸的嗓门就抬了起来,带着点不满,“你跟哥哥我谈钱?你这是打我董天霸的脸!小赵在我这儿,安全得很,吃的喝的都不差!再提钱,那就是跟我见外了!”
挂了电话,董天霸叼起一支雪茄,旁边的千鹤立刻掏出打火机,“啪”的一声给点上。
烟雾缭绕中,董天霸吐了个烟圈,眯着眼看向窗外,嘴角带着点玩味:“嘿,这李星辰,自己都快成砧板上的肉了,还惦记着个不相干的小角色?”
千鹤站在一旁,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,声音淡淡的:“这年头,这么傻的人,少见。”
董天霸咧嘴一笑,烟蒂在烟灰缸里磕了磕:“少见?老子就稀罕跟这种傻子打交道!”
千鹤眉头微微一皱,语气里多了点提醒:“老板,不是我多嘴,这趟浑水,真的深得很,蹚不好,是会要很多人命的。”
董天霸没接话,只是又吸了口雪茄,眼神里却多了点旁人看不懂的笃定。
星辰没功夫琢磨董天霸的心思,他紧接着又拨通了鲁波的电话。电话一通,他就直奔主题:“鲁波,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。厂里要是有事,你多找于芳芳、邱红、林萍和王清商量。还有,练功夫不能落下!你记住功夫多强一分,活命的机会就多一分,记着没?”
鲁波的声音里满是担忧,却透着股坚定:“大哥你放心!刘经理已经安排好了,我和王清轮一起守着女宿舍,轮流在宿舍管理员值班室休息,哪里都不去,可以互相照应,不分白班夜班基本上都是两个人在,保证姐妹们安全!”
“这样安排很好!”星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,至少厂里的人暂时是安全的。
“大哥…你怎么样?”鲁波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了口,“新闻里说得吓人,我看了都跟着揪心。”
星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,语气瞬间变得斩钉截铁:“能给你打电话,就说明我死不了!信你大哥,我很快就能回去!你大哥可不是一般人,没那么容易栽!”他故意说得轻松,就是不想让鲁波跟着担心。
跟所有朋友一圈电话打下来,除了于芳芳在那头哭成了泪人,他费了好半天劲才哄好,其他都还算顺利。星辰靠在墙上,刚想松一口气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。
“吱嘎——!”
几辆车子卷着尘土冲进了招待所大院,最前面的是两辆印着警徽的警车,后面跟着两辆锃亮的豪华轿车,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坐的。
星辰的眼神瞬间一凛:是冲我来的!
他没多想,身体猛地一缩,像只灵活的壁虎,手脚并用,无声无息地攀上了旁边的墙壁。不过几个起落,就悄无声息地潜到了会客室的窗外,屏住呼吸,死死盯着里面。
他的耳力本就惊人,此刻更是发挥到了极致,玻璃的阻隔仿佛不存在,会客室里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。
一个官腔十足的声音先响了起来,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:“张队长!李星辰杀害了陈警长、霍警官,还有力达厂的女工宫春丽,罪恶滔天!你凭什么扣着人不交?咱们军警是一家,可别因为这点事伤了和气!”
“砰!”
一声巨响突然炸开,是张永军拍案而起的声音,震得窗户都跟着颤了颤。他的声音里满是怒火,几乎是吼出来的:“放你娘的屁!宫春丽是李星辰的朋友,他有什么理由杀自己人?陈老狗是姓霍那王八蛋自己打死的,现在想把屎盆子扣到李星辰头上?黄一虎!你这种颠倒黑白的狗官,也配跟老子要人?!”
“张师长!您看看!”黄一虎的声音立刻拔高,带着点委屈和愤怒,“您手下的人就是这态度?出口成脏!难道军方的人就能这么霸道?”
“黄一虎!”
一个更洪亮、更暴烈的嗓门突然炸开,像惊雷一样,瞬间压过了黄一虎的声音——是张师长!他的声音里满是怒火,几乎要把屋顶掀翻:“霸道?老子看你是放屁放惯了!张队长哪句话说错了?人是老子抓的,要审也得老子来审!你算哪根葱?说要就要?给你脸了是吧!”
堂堂一个师长,对着地方安保局长破口大骂,这样的场面,简直罕见。
窗外的星辰,只觉得心头猛地一热,像有股暖流顺着血管流遍全身。这张师长…够劲!护犊子都护得这么明目张胆!有他在,别说一个安保局的局长,就算是市长亲自来,也休想轻易动自己一根手指头!
就在这时,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打圆场:“哎哟,张师长,您先消消火,消消火。”说话的是夏季,他顿了顿,刻意加重了语气,“林市长还在这儿呢,您这态度…不太合适吧?”
他这话,分明是在搬出市长施压。
市长果然来了!
星辰趴在窗外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一个市长,居然亲自下场替安保局要人?看来皮特背后的关系网,比他想象的还要硬。只是,市长大人就不怕吗?这脸伸过来,万一被防暴安保局的人啪啪打脸,到时候可就收不回去了。
想到这里,星辰竟然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境,只觉得眼前这出戏,越来越有趣了。
会客室里,张师长显然也听到了“林市长”三个字,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怒火,可声音依旧像铁锤砸在钉子上,铿锵有力:
“老子是激动了点,但你们自己听听,黄一虎说的是人话吗?!”
“李星辰是什么人?就是个私人企业的宿舍管理员,他尽职尽责的工作,反而被陈老狗这种警界败类往死里整!他吃饱了撑的,要去杀自己厂里的朋友?你们就不会用脑子想想?!”
“我再说一遍,人是我们抓的,要审也是我们审。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,也休想让我把一个无辜的人,交给你们这种是非不分的狗官手里!”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块,砸在地上,掷地有声。
窗外的星辰,眼眶瞬间就热了。他死死咬着嘴唇,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,可心里的暖流,却早已汹涌成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