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风主动出击的决定,让璇玑殿内的气氛为之一肃。主动寻找幽冥道的老巢,这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,凶险程度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行动。
“林小友,你有几成把握?”璇玑仙子神色凝重地问道。即便林风如今实力堪比元婴后期,身负混沌大道,但幽冥道经营日久,其老巢必然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,更有青冥这等强者坐镇,甚至可能隐藏着更恐怖的存在。
林风闭目凝神,仔细感应着体内那与混沌道种紧密相连的混沌源核。源核深处,那一丝源自最初幽冥烙印、虽被炼化却依旧存在的微弱“联系”,如同黑暗中的蛛丝,正隐隐指向某个极其遥远、极其隐晦的方向。同时,他新生的混沌神魔体对天地间幽冥死气的流动也异常敏感,能隐约捕捉到那源自世界各处节点、最终汇向同一个终点的能量流向。
“五成。”林风睁开眼,目光锐利如电,“混沌源核与那烙印残存一丝因果,加之我对幽冥死气的感应,大致方向可以确定。但具体位置被强大的阵法与空间禁制遮蔽,无法精确,需靠近后方能进一步探查。”
五成把握,在修行界已是极高的概率,但这意味着同样有五成的可能遭遇无法预料的绝杀之局。
“既如此,老夫陪你走一遭!”玄玝真人毫不犹豫,剑意冲霄,“正好试试新悟的剑道,拿那些幽冥崽子祭剑!”
“阿弥陀佛,”了尘大师的声音通过传讯玉符传来(他需坐镇大慈恩寺,未能亲至),“幽冥道倒行逆施,老衲虽不能亲往,愿将大慈恩寺镇寺之宝‘八宝金莲台’暂借林小友,此宝可护持心神,净化邪祟,或可助你一臂之力。”一道温和却坚韧的佛光跨越空间,落在林风手中,化作一座巴掌大小、绽放着八色宝光的莲台。
铁无痕副使也沉声道:“监天司会动用‘周天星斗大阵’权限,在你行动期间,全力干扰天机,混淆幽冥道感知,为你争取时间。”
霜华仙子虽未多言,却将一枚缭绕着凛冽剑气的玉简递给林风:“此乃蜀山‘破邪剑印’,蕴含我一道本命剑气,关键时刻或可斩开绝境。”
苏沐晴更是紧紧握住林风的手,眼神说明了一切。
屠罡瓮声瓮气道:“俺这条命是你给的,你去哪,俺去哪!”
感受到众人的支持,林风心中暖流涌动,更添几分信心与决然。“事不宜迟,晚辈这便出发!”
他不再耽搁,辞别众人,只带了苏沐晴与屠罡二人。人多反而容易暴露,他们三人组合,一混沌,一月华,一寂灭,相辅相成,机动性也最强。
根据混沌源核的指引与对幽冥死气流向的感知,林风锁定了一个大致方位——无尽东海深处!
三人化作三道不起眼的流光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昆仑秘境,朝着东方那浩瀚无垠的海洋疾驰而去。
越是深入东海,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稀薄、狂躁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带着咸腥与古老死寂的海洋气息。下方是望不到边际的墨蓝色海水,时而掀起如山巨浪,时而又有巨大的、难以名状的海兽阴影在深海中游弋。
飞行了约莫三日,早已远离了人族活动的海域,进入了一片连海图都未曾标记的绝对陌生之地。这里的天空常年被铅灰色的厚重乌云笼罩,海面平静得诡异,仿佛一片巨大的、凝固的黑色镜子,倒映着压抑的天空。
而林风心中的感应,也强烈到了极致!
“就在这片海域的下方!”林风悬浮于空,目光如炬,穿透那深不见底的海水,看向那无尽的黑暗深处。“好高明的隐匿手段!若非混沌本源指引,根本不可能发现此地异常!”
他能感觉到,下方那看似平静的海床之下,隐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泡或者说小世界,其入口被层层叠叠的空间褶皱与强大的幻阵、杀阵所笼罩,与外界彻底隔绝。无数细微的幽冥死气,正从世界各处,通过某种未知的渠道,如同涓涓细流,汇入这海底的“黑洞”之中。
“怎么进去?”屠罡看着下方那毫无破绽的海面,挠了挠头。他擅长硬打硬冲,对这种阵法空间之道一窍不通。
苏沐晴也凝神感应,摇了摇头:“此阵浑然天成,与地脉海眼相连,强行破阵,恐怕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,甚至可能打草惊蛇。”
林风凝视良久,体内混沌道种微微摇曳,与那母气井共鸣。他伸出手指,指尖一缕混沌母气流转,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轻轻点向前方的虚空。
“嗡——”
虚空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,那混沌母气仿佛拥有生命般,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,开始自行解析、模拟前方那复杂无比的阵法结构与空间屏障。混沌包容万法,亦可衍化万法,在一定程度上,能够模拟出“通行许可”的气息!
“跟我来,不要动用任何灵力,收敛所有气息。”林风低声道,他周身被一层薄薄的、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混沌雾气笼罩,一步踏出,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,悄无声息地“挤”进了那看似毫无缝隙的阵法壁垒之中!
苏沐晴与屠罡不敢怠慢,全力收敛气息,紧跟着林风,也融入了那层无形的壁垒。
仿佛穿过了一条粘稠、黑暗、充满挤压感的漫长通道,当周身压力骤然一轻时,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三人,也感到了强烈的冲击与不适!
这里并非海底,而是一片无边无际、翻涌着粘稠暗红色液体的——血海!
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,没有日月星辰,只有扭曲、痛苦的面孔在血云中若隐若现,发出无声的哀嚎。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血色海洋,海水粘稠如浆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、混合了亿万生灵怨念与幽冥死气的腥臭!无数残缺的、扭曲的魂影在血海中沉浮、挣扎,更有一些庞大的、由骸骨与腐肉拼接而成的怪物,在血海中巡游。
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疯狂,浓郁的幽冥死气几乎化作了实质,不断侵蚀着闯入者的肉身与神魂。
这里,便是幽冥道的老巢——无涯血海!
“好……好浓的死气!”屠罡深吸一口气,他那经过净化的寂灭魔体竟传来一阵舒适的颤栗,此地的环境对他而言,竟如同补品。但他立刻压制了这种本能,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。
苏沐晴则是脸色发白,月华灵力自然流转,在周身形成一层清辉,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血腥与怨念侵蚀。
林风眼神冰冷,混沌道种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,将三人护住,将那污秽之气隔绝在外。他能感觉到,在这无涯血海的深处,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、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,正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!那是幽冥之主的力量核心!
同时,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青冥那熟悉而令人厌恶的气息,就在血海中央的某处。
“我们到了。”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冽,“小心,此地遍布禁制与巡逻的幽冥生物,不要惊动它们。”
他凭借混沌本源对能量的超强感知,如同黑暗中的明灯,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二人在血海边缘的阴影中穿行,避开那些巡逻的骸骨巨兽与怨魂集群,朝着血海的核心区域潜去。
沿途所见,触目惊心。他们看到了巨大的、如同工厂般的血色祭坛,无数被掳来的生灵(有人族,也有妖族、精怪)如同牲口般被驱赶上去,在凄厉的哀嚎中被抽干精血与魂魄,化作血海的一部分;看到了由无数骷髅头垒砌而成的宫殿,里面传来幽冥道修士残忍的狂笑与折磨灵魂的动静;更看到了一些被幽冥之力彻底侵蚀、失去自我、沦为杀戮工具的强者尸骸……
幽冥道的残忍与邪恶,在此地展现得淋漓尽致!
苏沐晴紧咬下唇,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。屠罡也是怒火中烧,他虽修寂灭,却也讲究一个痛快,如此折磨生灵、亵渎亡魂的行径,令他极度不齿。
林风心中杀意更盛,但他强行压制着,知道此刻绝非动手之时。他们的目标是找到幽冥之主的真正核心,以及那所谓的“起源之门”!
随着不断深入,血海中的幽冥死气越来越浓,压力也越来越大。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拥有灵智、实力堪比元婴期的幽冥魔将带队巡逻。
就在三人借助一片由巨大魔兽骸骨形成的阴影,避开一队巡逻魔将,即将靠近血海中心那片最为黑暗、能量波动最为剧烈的区域时——
异变陡生!
前方那片黑暗区域的核心,一座由无数痛苦扭曲的生灵骸骨浇筑而成的巨大宫殿,猛地爆发出冲天的幽冥光柱!
光柱之中,一扇巨大无比、铭刻着无数挣扎面孔、门缝中不断渗出污血的石门虚影,缓缓浮现!
起源之门!它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,从虚影状态,向着实质转化!
与此同时,青冥那冰冷而带着一丝狂热的声音,响彻整个无涯血海:
“祭品已足!时机已至!恭迎冥主……降临此界!”
刹那间,整个无涯血海沸腾了!所有的幽冥生物都发出了疯狂的嘶吼,血海翻涌,无穷无尽的幽冥死气与生灵怨念,如同百川归海,疯狂涌向那扇巨大的石门!
林风三人,瞬间暴露在了这能量风暴的核心边缘!
“不好!他们要在此时强行开启降临仪式!”林风脸色剧变!
计划赶不上变化!他们本想暗中破坏,却恰好撞上了对方最关键的时刻!
是立刻退走,从长计议?还是……冒险一搏,阻止这降临仪式?
没有时间犹豫了!一旦幽冥之主真正降临,一切都晚了!
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混沌神魔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!
“动手!目标,那扇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