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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孤锋照山河》第一卷《淞沪烽火(1937–1938)》

第五十五章:别动队内日特排查

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二十日的苏州,细雨像扯不断的银丝,斜斜地织在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的营地上空。令狐靖远站在营门内侧的老槐树下,指尖捏着封被雨水浸得发皱的电报——是刘志陆总指挥三天前发的,字里行间都是急火:“近月三次行动遭日军伏击,弟兄们折损过半,恐有内鬼,恳请督察处速来排查。”电报边角粘着片干枯的芦苇,是从太湖边加急送来时沾上的,带着水泽的腥气。

身后的小马正用布擦拭着那把汉阳兵工厂送的军工铲,铲刃上的泥土还没彻底洗净,是上周在台儿庄外围接应情报员时蹭的。“处长,这雨怕是要下到晌午。”他抬头望了眼天,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几乎要贴在营房的茅草顶上,“刘总指挥的副官刚才来催了,说早饭都备好了,在伙房温着。”

令狐靖远“嗯”了一声,将电报叠成方块塞进风衣内袋——那里缝着层油布,能挡些潮气。他想起四年前在黄埔军校,也是这样的雨天,他和周伟龙在操场边的桉树下练刺刀,雨水顺着枪尖往下滴,在泥地上砸出小小的坑。那时刘志陆还是校本部的战术教官,总说“战场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子弹,是背后捅来的刀子”,如今这话竟应验在了他自己的队伍里。

“走吧。”令狐靖远迈步往营区里走,军靴踩在泥泞的土路上,“咯吱”一声陷下去半寸。路两旁的营房都是土坯墙,屋顶盖着茅草,有些地方已经塌了角,用几根木棍勉强支着。士兵们蹲在廊下擦枪,粗布军装的袖口磨得发亮,有人往枪膛里塞油纸防潮,指尖冻得通红也没停下。

伙房的烟囱正冒着白烟,混着雨水散成淡青色的雾。刘志陆背对着门口站在灶台前,手里捏着个粗瓷碗,碗里的玉米糊糊还冒着热气。听见脚步声,他猛地转过身,军帽的帽檐往下滴着水,脸颊上的刀疤在水汽里更显狰狞——那是护国战争时留下的旧伤,平日里总被晒得黝黑,此刻却泛着苍白。

“令狐处长!你可算来了!”他把碗往灶台上一放,碗沿磕在铁锅里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。锅里的红薯腾起白雾,混着他身上的硝烟味,呛得人鼻子发酸,“再不来,弟兄们都快疑神疑鬼得打起来了!”

令狐靖远走到灶台边,伸手摸了摸灶台的青砖,是凉的——看来刘志陆没心思烧火,这锅红薯怕是从早上温到现在的。“先说说那三次伏击。”他拿起个没削皮的红薯,皮上还沾着泥土,“第一次是在哪?具体怎么遭的伏?”

刘志陆往灶膛里添了把柴,火星子“噼啪”地跳出来,映得他眼底发红。“第一次是四月初二,在无锡北门。”他掰着手指头数,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锅灰,“弟兄们去摸日军的岗哨,按说路线是头天夜里才定的,可刚到护城河就遭了埋伏,机枪从城墙垛子后面扫过来,当场就折了七个弟兄。”

“第二次呢?”令狐靖远咬了口红薯,甜丝丝的瓤里混着点沙,是太湖边的沙土味。

“四月初十,在苏州河沿岸。”刘志陆的声音沉了下去,往灶门口凑了凑,“咱们去劫日军的粮船,情报说是只有两个哨兵,结果一靠岸就从芦苇荡里钻出来一个小队的日军,轻重机枪都有。要不是弟兄们跳河潜水跑得快,怕是一个都回不来。”

“第三次。”令狐靖远擦了擦嘴角的红薯渣,目光落在刘志陆攥紧的拳头上——他指关节发白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,“是不是上周在昆山火车站那次?”

刘志陆点头,喉结滚了滚:“十七号那天,去炸日军的火车头,刚把炸药安好,就被日军围在了站台后面。最后是副队长带着三个人冲出去引开敌人,剩下的才跑出来……副队长他……”他没再说下去,往灶膛里又塞了把柴,火苗蹿得老高,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明忽暗。

令狐靖远沉默了片刻,将手里的红薯皮扔进灶膛,火星子猛地亮了一下。“三次行动,都是临时定的路线?”他追问,指尖在灶台的裂缝上划着,“参与定计划的有几个人?”

“就五个。”刘志陆掰着手指头数,“我,副队长(就是牺牲的那个),三个分队长。都是跟着我从广东出来的弟兄,按理说不该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“可除了他们,没人知道具体的行动时间和路线。”

“没外人接触过计划?”令狐靖远又问,目光扫过伙房的窗户——窗纸破了个洞,能看见外面的士兵正往廊下搬柴火,有人回头往伙房这边望了一眼,见令狐靖远看过来,又慌忙低下头。

“没有。”刘志陆肯定地说,“每次定计划都是在我那间小营房里,门窗都关着,门外还有两个哨兵。”他突然想起什么,往门口看了看,压低声音,“不过……有十个弟兄是上个月刚从上海补充来的,说是杜月笙先生的门徒,之前在闸北帮着运过军火。”

令狐靖远心里一动——他想起三月初在上海十六铺码头见杜月笙时,对方确实提过“给别动队送些得力的人手”,当时只说是“靠得住的恒社弟子”,没细说具体的来路。“这十个人现在在哪?”他问,指尖在红薯皮烧尽的灰烬上轻轻敲着。

“就在东头的营房。”刘志陆往东边指了指,“我让他们单独住了,倒不是信不过,就是……谨慎些总是好的。”他从灶台旁的竹篮里拿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几块用油煎过的咸鱼,“先吃饭吧,吃完了我带你去看看他们。”

早饭就在伙房的矮桌上吃的,玉米糊糊混着红薯的甜味,咸鱼煎得焦脆,倒比上海法租界的西餐馆合胃口。刘志陆没怎么动筷子,总往窗外望,时不时叹口气。令狐靖远注意到,他军装领口的风纪扣松了颗,露出里面的红绳——是根普通的棉线,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铜观音,是广东人常带的护身符。

“刘总指挥。”令狐靖远放下碗,擦了擦嘴,“排查内鬼这事,急不得。”他拿起放在桌角的军工铲,铲柄上“守土”两个字被摩挲得发亮,“得用‘假情报试探’的法子,把那十个新来的弟兄和五个知情人都算上,每人给个不同的假消息,看日军往哪处设伏,就知道内鬼是谁了。”

刘志陆眼睛一亮:“怎么个试探法?”

“你让人去传消息。”令狐靖远往灶膛里添了根柴,火苗舔着锅底,“就说‘今晚有行动’,给每个人说的地点都不一样——有的说去无锡南门摸岗哨,有的说去苏州河劫粮船,有的说去昆山火车站炸铁轨。”他顿了顿,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,“然后咱们派探子盯着这几处,要是日军在哪处设伏,就把对应的那个人给‘请’过来问问。”

“好!就按你说的办!”刘志陆猛地站起身,差点碰翻身后的凳子,“我这就去安排!”

“等等。”令狐靖远叫住他,“消息得让不同的人去传,别让一个人知道所有的假情报。还有,传消息的时候得装得像模像样,就说‘这是总指挥亲自定的,千万别外传’,越严实越好。”

刘志陆连连点头,转身往外走,军靴踩在积水里溅起一串水花。令狐靖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,拿起桌上的军工铲往灶台上敲了敲——铲刃碰着青砖,发出沉闷的响声,像敲在人心上。

晌午时分雨停了,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,把营地上的积水晒得冒起白烟。令狐靖远跟着刘志陆去东头的营房看那十个新来的弟兄,刚走到廊下,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。

“我跟你说,那批军火肯定是藏在太湖边的芦苇荡里!”一个粗嗓子喊道,“上次我去送过货,亲眼看见的!”

“你懂个屁!”另一个声音反驳,“日军哪能把军火藏那么浅的地方?我看是在昆山的老窑里,那边窑多,好藏!”

令狐靖远往里瞥了眼,十个士兵围坐在地上,中间摆着个破瓷碗,里面插着几根草棍,像是在猜谜。他们穿的都是新领的粗布军装,领口还没磨出毛边,有人腰间别着青帮的铜腰牌,是“恒社”弟子的标记。

“都给我站起来!”刘志陆喝了一声,廊下的士兵们连忙起身,齐刷刷地敬了个礼,动作算不上标准,却也还算整齐。

令狐靖远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——有个高个子士兵眼神躲闪,往旁边的人身后缩了缩;还有个矮胖子不停地搓手,指尖在掌心画着圈;剩下的人要么直视着前方,要么低头看自己的鞋,倒没什么异常。

“这位是军事委员会督察处的令狐处长。”刘志陆指着令狐靖远介绍,“来给咱们讲讲反间谍的法子,都好好听着!”

士兵们又齐声喊了句“是”,声音里带着些紧张。令狐靖远往前走了两步,目光落在那个高个子士兵身上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回处长,俺叫赵二。”高个子士兵声音发颤,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腰牌,“之前在上海给杜先生当搬运工。”

“去过无锡吗?”令狐靖远又问,语气平淡得像拉家常。

赵二愣了一下,连忙点头:“去过!上个月还去送过军火,就在北门的码头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令狐靖远打断他,转头看向那个矮胖子,“你呢?叫什么?”

“俺叫钱三。”矮胖子咧嘴笑了笑,露出颗金牙,“跟赵二一块来的,都是恒社的弟兄。”

令狐靖远没再问话,转身往外走。刚走到廊下,就见刘志陆的副官匆匆跑过来,手里捏着张纸条:“总指挥,令狐处长,消息都传下去了。给那十五个人说的地点都不一样,探子也派出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令狐靖远接过纸条,上面列着人名和对应的假情报——赵二对应的是“无锡南门摸岗哨”,钱三对应的是“苏州河劫粮船”,还有个叫孙四的分队长,对应的是“昆山火车站炸铁轨”。他把纸条叠好塞进兜里,“今晚咱们就守在电台旁,等探子的消息。”

入夜后,营地里静悄悄的,只有哨兵的脚步声在土路上“沙沙”响。令狐靖远和刘志陆坐在指挥部的小营房里,桌上摆着台老式电台,真空管亮着微弱的绿光。刘志陆不停地往油灯里添油,灯芯“噼啪”地跳着,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。

“怎么还没消息?”刘志陆搓了搓手,声音里带着急,“按理说要是有埋伏,这时候该有动静了。”

令狐靖远没说话,指尖在电台的按键上轻轻敲着——他在黄埔学过发报,知道这时候最忌讳急。窗外突然传来几声狗叫,是营门口的狼狗在吠,紧接着是哨兵的喝问声,然后又安静下来。

“来了!”小马突然从门外跑进来,手里捏着封刚译好的电报,纸页还带着油墨的温度,“无锡南门的探子发的!说日军在护城河对岸设了埋伏,架了两挺重机枪!”

刘志陆猛地站起来,油灯晃了一下,差点翻倒:“无锡南门?那对应的是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目光就落在了纸条上“赵二”的名字上,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
“别急。”令狐靖远按住他的胳膊,指尖在电报上划着,“再等等其他地方的消息。”

没过多久,另外两个探子的电报也到了——苏州河沿岸和昆山火车站都没动静,只有几个巡逻的日军,不像有埋伏的样子。刘志陆把拳头往桌上一砸,木桌“哐当”一声晃了晃:“果然是这小子!我就看他不对劲!”

“不一定。”令狐靖远摇了摇头,将三份电报并排放在桌上,“也许只是巧合,或者他只是个传递消息的,背后还有人。”他抬头看向小马,“去把赵二‘请’过来,别惊动其他人,就说总指挥有话问他。”

小马应了声,转身往外走。营房里只剩下令狐靖远和刘志陆,油灯的光落在电报上,把“无锡南门”四个字照得格外清晰。刘志陆往灶膛里添了把柴,火光映着他紧绷的脸:“要是真有内鬼,不管是谁,我都饶不了他!”

没过多久,小马就把赵二带了进来。他还穿着白天那身粗布军装,头发睡得有些乱,看见桌上的电报,脸色“唰”地白了,腿一软就往地上跪:“总指挥!处长!俺冤枉啊!俺没通敌!俺不知道日军怎么会去无锡南门!”

“没通敌?”刘志陆一拍桌子,声音像打雷,“除了你,谁还知道‘今晚去无锡南门摸岗哨’?你要是没说,日军怎么会去设伏?”

“俺真没说!”赵二急得眼泪都出来了,膝盖在地上磕得“咚咚”响,“俺从上海来的时候,杜先生还跟俺说要好好打鬼子,俺怎么会通敌呢?俺爹娘都在老家被日军杀了,俺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啊!”

令狐靖远盯着他的眼睛——瞳孔因为紧张放大了些,眼角有泪痕,但眼神没躲闪,不像是说谎的样子。他突然想起什么,往赵二的手上看了看——指关节上有层薄茧,是长期扛重物磨的,指甲缝里还嵌着些黑泥,是营地里的黄土。

“你昨晚给谁送过东西?”令狐靖远突然问,语气平淡得像在拉家常。

赵二愣了一下,挠了挠头:“昨晚……昨晚俺给孙四分队长送过洗脚水,他说脚疼,让俺帮他烧点热水。”

“送水的时候,他在干什么?”令狐靖远追问,指尖在桌上轻轻敲着。

“在写东西。”赵二想了想,“趴在桌上写,见俺进去就把纸合上了,还问俺‘今晚是不是有行动’,俺说不知道,他就没再问。”

刘志陆的眉头皱了起来——孙四是跟着他从广东出来的老弟兄,打护国战争时还替他挡过子弹,怎么会……

“小马。”令狐靖远没看刘志陆,对门口喊了声,“去把孙四请来。”

这次没等多久,孙四就跟着小马进来了。他腰里别着把驳壳枪,脸上带着笑:“总指挥,处长,这么晚了叫俺来,是不是有行动了?”当他看见跪在地上的赵二和桌上的电报时,笑容僵了一下,却很快又堆了起来,“这是咋了?赵二这小子犯啥错了?”

“孙四。”令狐靖远指了指桌上的电报,“无锡南门有日军埋伏,你知道吗?”

孙四往电报上瞥了眼,一脸惊讶:“啥?有埋伏?俺不知道啊!昨晚俺还跟弟兄们说要好好准备,没想到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突然往地上一跪,跟赵二并排磕起头来,“总指挥!处长!俺有罪!俺不该让赵二给俺送水!但俺真没通敌啊!”

令狐靖远看着他——他磕头的动作比赵二熟练,眼神却总往门口瞟,像是在找机会逃跑。“你昨晚写什么呢?”令狐靖远突然问,指尖在桌角的军工铲上轻轻碰了碰。

孙四的脸白了一下,支支吾吾地说:“没……没写啥,就是写点家书,给俺婆娘的。”

“家书呢?”令狐靖远追问。

“烧……烧了。”孙四的声音更低了,“写得不好,就烧了重写。”

令狐靖远没再问话,对小马使了个眼色。小马上前一步,从孙四的腰间解下驳壳枪,又在他口袋里摸了摸,掏出个铜制的小徽章——徽章上刻着个“樱花”图案,边缘有细小的齿痕,是特高课发的身份证明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小马把徽章放在桌上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。

孙四的脸瞬间没了血色,瘫在地上说不出话。刘志陆猛地站起来,一脚踹在孙四胸口,军靴踹得他撞在墙角的木箱上,箱盖“吱呀”弹开,滚出几件换洗衣物——一件蓝布褂子的袖口缝着块异样的白布,摸上去硬邦邦的,令狐靖远伸手一扯,竟从里面拽出半张密写纸条,借着油灯看,上面用米汤写着“昆山粮站布防”几个字,正是前几日拟定的假情报之一。

“还有谁?”刘志陆的声音带着咬牙的狠劲,脚踩着孙四的背,军靴底的钉齿陷进他的粗布军装,“你这狗东西,竟敢带着外人坑害弟兄!”

孙四被踩得闷哼一声,脸贴在泥地上,嘴角淌出涎水,却还嘴硬:“就我一个!都是我自己干的!跟旁人无关!”

令狐靖远蹲下身,指尖捏起那块铜制徽章,徽章边缘的齿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:“特高课给你的好处不少吧?”他用徽章轻轻敲着孙四的后脑勺,“上个月你去上海领军火,是不是趁机见了日特?不然这徽章怎么来的?”

孙四的身子猛地一颤,像是被戳中了痛处。令狐靖远看在眼里,继续说道:“你婆娘在老家病重,日军许了你送她去上海租界治病,对不对?”这话是猜的——方才搜身时摸到孙四口袋里有张药方,墨迹还新鲜,想来是刚托人寄的。

果然,孙四的肩膀垮了下去,眼泪混着地上的泥水流下来:“是……是他们找的我……”他声音发颤,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“上个月去上海,在十六铺码头遇着个穿黑风衣的,说只要我递消息,就送我婆娘去仁济医院,还给我留了这徽章当信物……”

“就你一个?”令狐靖远追问,指尖仍捏着那半张密写纸条——纸条的边缘不齐,显然是从整页上撕下来的,能写这么多字,定是有人帮他传递。

孙四咽了口唾沫,目光往门口瞟了瞟,见刘志陆正瞪着他,又慌忙低下头:“还有……还有两个……是跟赵二一块来的弟兄,一个叫钱三,一个叫周五……”

令狐靖远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果然不止一个。他想起下午在东头营房见过钱三,那颗金牙在阳光下晃眼,当时就觉得他眼神太活,不像个老实的搬运工。至于周五,倒是没什么印象,想来是藏得深。

“他们俩在哪?”刘志陆喝问,脚又往下踩了踩。

“钱三在西头的哨位上,周五……周五今晚值夜,在指挥部旁边的小营房里守着电台……”孙四的声音越来越低,到最后几乎听不清。

令狐靖远猛地站起身,对小马使了个眼色:“去叫两个可靠的弟兄,悄悄把钱三和周五‘请’过来,别让他们察觉动静。”又转头对刘志陆说,“总指挥,你让人把孙四捆起来,关进柴房,派两个人看着,别让他自尽。”

刘志陆应了声,从墙上摘下绳子,三两下就把孙四捆得结结实实,像拖死狗似的往外拽。孙四一边被拖一边哭:“总指挥饶命啊!我也是没办法!我婆娘还在等着治病啊!”哭声越来越远,最后被营房外的风声盖了过去。

小马很快就带着人回来了,身后跟着两个被反绑着的士兵——正是钱三和周五。钱三的金牙在灯光下闪着光,脸上还带着不服气:“凭啥绑俺?俺没犯啥错!”周五倒是没说话,低着头,双手攥得紧紧的。

令狐靖远没理钱三,径直走到周五面前,从他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竹筒——竹筒里塞着团油纸,打开一看,里面是张用《千字文》加密的纸条,正是日军常用的密码格式。“这是什么?”他把纸条放在周五面前,声音冷得像冰。

周五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钱三还在嚷嚷:“那是俺们老家带的烟叶!你们凭啥翻俺们东西!”

令狐靖远没理他,从桌上拿起那半张密写纸条,跟周五竹筒里的纸条比对——两张纸的边缘正好能对上,显然是同一张撕下来的。“孙四都招了。”他看着周五,“你们三个轮流给日特递消息,孙四负责写密信,钱三负责把消息送到苏州河沿岸的死信箱,你负责用电台给日特发加密电报,对不对?”

周五的肩膀垮了下去,腿一软就跪了下来,跟孙四刚才的样子如出一辙:“是……是俺们干的……”

钱三见周五招了,也没了底气,骂了句“没骨气的东西”,也跟着跪了下来:“俺们也是没办法!日军说了,要是不照做,就把俺们在上海的家人都抓起来……”

令狐靖远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,心里五味杂陈——他们或许真有苦衷,但背叛就是背叛,战场上容不得半分含糊。他想起去年在南京紫金山,萧山令将军说过的话:“当兵的,脚下是国土,背后是同胞,就算刀架在脖子上,也不能挪半步。”

“你们给日特递了多少消息?”令狐靖远问,指尖在桌上的军工铲上轻轻敲着。

“没……没多少……”周五结结巴巴地说,“就三次行动的路线和时间……其他的还没来得及递……”

“第一次伏击无锡北门,是不是你们报的信?”刘志陆追问,眼睛红得像要出血。

钱三点头,声音低得像蚊子哼:“是……是孙四写的密信,俺送到苏州河的芦苇荡里,交给一个穿黑风衣的人……”

刘志陆猛地一拳砸在墙上,土墙“簌簌”掉下来几块土渣:“俺那七个弟兄!就这么被你们害死了!”

令狐靖远按住他的胳膊,对小马说:“把他们俩也关进柴房,跟孙四分开绑着,派四个人看着,别让他们串供。”又转头对刘志陆说,“总指挥,现在内鬼找到了,得赶紧把他们递出去的假情报澄清,别让日军起疑。”

刘志陆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:“我这就去给各分队发消息,让他们别信之前的假情报。”他往外走了两步,又回头看了眼柴房的方向,眼神里满是痛心——那三个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,没想到最后竟栽在了这里。

营房里只剩下令狐靖远和小马,油灯的光落在桌上的密写纸条上,把“昆山粮站布防”几个字照得格外刺眼。小马往灶膛里添了把柴,火苗蹿得老高:“处长,这三个家伙咋处理?”

令狐靖远拿起那枚铜制徽章,在灯光下看了看——徽章背面刻着个小小的“三”字,想来是特高课给他们编的编号。“按军法处置。”他淡淡地说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,“明天一早,在操场上召集全体弟兄,当众宣布他们的罪状,就地正法。”

小马愣了一下:“就这么杀了?不再审审有没有其他同党了?”

“审不出了。”令狐靖远摇了摇头,“他们三个分工明确,一个写,一个送,一个发报,应该就是全部了。要是还有其他人,孙四不会只供出他们俩。”他把徽章扔进灶膛,火苗“噼啪”一声,把徽章烧得变了色,“明天处决他们的时候,你去把那十个新来的弟兄都叫来,让他们看看背叛的下场。”

小马应了声,转身往外走。令狐靖远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——外面的雨又下了起来,淅淅沥沥的,打在茅草屋顶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远处的哨位上,哨兵正举着枪来回走动,枪尖上的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。

他想起四年前在黄埔军校,刘志陆教官在战术课上说过:“最坚固的堡垒,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。”那时他还不懂,直到今天才明白——战场上的敌人不可怕,可怕的是背后捅刀子的自己人。

第二天一早,雨停了,太阳从东边的云层里钻出来,把营地上的积水晒得冒起白烟。全体弟兄都集合在操场上,黑压压的一片,没人说话,只有风吹过茅草屋顶的“沙沙”声。

孙四、钱三和周五被绑在操场中间的木桩上,身上的粗布军装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,脸上满是泥污。刘志陆站在高台上,手里拿着那张密写纸条,声音洪亮地念着他们的罪状:“孙四、钱三、周五,身为别动队队员,不思报国,反而勾结日特,泄露军情,导致三次行动遭伏击,折损弟兄十余人……”

念到最后,他的声音哽咽了,举起手里的驳壳枪:“按军法,就地正法!”

“砰!砰!砰!”三声枪响,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。孙四、钱三和周五倒在地上,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土。操场上的弟兄们都低着头,没人说话,只有风把血腥味吹得四处都是。

令狐靖远站在高台下,看着那十个新来的弟兄——他们都低着头,有人在偷偷抹眼泪,想来是被吓着了。他走到他们面前,声音平静地说:“你们都是杜月笙先生推荐来的,都是好弟兄。但记住,在别动队里,只有一条规矩——忠于国家,忠于弟兄。要是谁敢背叛,这三个人就是榜样。”

十个弟兄齐刷刷地敬了个礼:“是!处长!俺们记住了!”

刘志陆走下台,拍了拍令狐靖远的肩膀:“令狐处长,多亏了你。不然这内鬼藏在队里,迟早要把弟兄们都害死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感激,也带着些疲惫。

“应该的。”令狐靖远笑了笑,“不过,以后定计划的时候,还是要多留个心眼。”他指了指操场上的木桩,“别再让这种事发生了。”

刘志陆点了点头,往营房里走:“走,去伙房吃早饭,今天让伙房做了红薯粥,热乎的。”

令狐靖远跟着他往伙房走,军靴踩在操场上的泥土上,把血迹踩得模糊。他想起昨天晚上孙四求饶时说的话——“我婆娘还在等着治病”,心里叹了口气。但他不后悔——在战场上,容不得半分心软,对敌人心软,就是对弟兄们残忍。

伙房的烟囱正冒着白烟,红薯粥的香味飘得老远。刘志陆从灶台上端起一碗粥,递给令狐靖远:“尝尝,今天的粥熬得稠。”

令狐靖远接过粥,喝了一口——甜丝丝的,混着柴火的香味,比昨天的玉米糊糊更合胃口。他看向窗外,操场上的弟兄们正往木桩上解绳子,有人在挖坑,准备把孙四他们埋了。

“对了,令狐处长。”刘志陆突然开口,往窗外看了看,“你能不能留两个督察员在队里?给弟兄们讲讲反间谍的法子,俺们这些粗人,实在不懂这些。”

令狐靖远想了想,点了点头:“行。我让小马和小李留下,他们都是督察处的老弟兄,懂怎么查内鬼,怎么防密信。”他放下碗,从口袋里掏出两本小册子——是之前在重庆印的《反间谍手册》,上面写着怎么识别密写药水,怎么防范跟踪,“让弟兄们都学学,多懂点总没坏处。”

刘志陆接过手册,如获至宝,连忙让副官拿去给弟兄们分了。“令狐处长,你可真是帮了俺大忙了!”他搓着手,脸上的笑容比昨天轻松了不少,“以后有啥行动,俺一定先跟你商量,再也不敢自己定计划了。”

令狐靖远笑了笑,没说话。他知道,排查内鬼只是第一步,以后的路还长——日军还在进攻,情报还得递,这仗还得打下去。但只要弟兄们一条心,再坚固的堡垒也攻不破,再狡猾的内鬼也藏不住。

吃过早饭,令狐靖远就带着剩下的督察员准备回上海了。刘志陆和弟兄们都到营门口送他,站在泥泞的土路上,齐刷刷地敬了个礼。

“令狐处长,有空常来啊!”刘志陆喊道,声音里带着不舍。

令狐靖远回头挥了挥手,军靴踩在泥泞的土路上,溅起一串水花。他知道,他还会再来的——只要别动队还在,只要抗日还没胜利,他就一定会再来。

马车渐渐驶远,营地上的茅草屋顶越来越小,最后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。令狐靖远靠在车厢上,闭上眼睛——脑子里闪过孙四他们被处决的场景,闪过刘志陆痛心的眼神,闪过弟兄们整齐的敬礼。他知道,这场仗很难打,但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,就一定能打赢。

小马从外面钻进车厢,手里拿着个油纸包:“处长,刘总指挥让人给你送的红薯干,说是太湖边的特产,甜得很。”

令狐靖远接过油纸包,打开一看——红薯干切成薄薄的片,裹着层白糖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他拿起一片放进嘴里,甜丝丝的,像极了小时候在家乡吃的味道。

“回上海。”他对车夫说,声音里带着些轻松,“还有很多事等着咱们做呢。”

马车“哒哒”地往前驶去,车轮碾过泥泞的土路,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。远处的太湖像一面镜子,映着蓝天白云,看起来格外平静。但令狐靖远知道,平静的表面下,藏着多少暗流涌动——上海的日特还在活动,情报网还得重建,这仗,还得打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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