疤面男人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。
李冰没有立刻回答，问道，“你们这是，发生什么了？”
中年男人断断续续说，他们来自深山的“石蹄镇”。
最近几个月，小镇遭受了越来越频繁和猖獗的小绿皮袭击。
“那些该死的小绿皮！”
另一个男人忍不住咒骂，带着恐惧和恨意，“它们不再只偷鸡摸狗……它们成群结队，烧房子，抢粮食……还、还抓人！镇上死了好多人，没办法，我们只能逃出来……”
“小绿皮……”
李冰兴趣浓厚。
他对大绿皮的研究已基本完成。
结论是其力量相对体型而言并不出色。
同体型的人类其实比绿皮强壮，绿皮的优势是肌肉耐力和强杂食性。
这对不知疲倦的亡灵来说没什么意义。
传闻中小绿皮更聪明，甚至有一定的社会结构和狡猾战术，这引起了李冰的好奇。
他很想知道。
小绿皮的“智慧”是否能提升其作为亡灵的价值——
比如更强的学习能力或协同作战能力。
李冰并没有吝啬知识，把最容易找到的沙棘根、岩缝莓的特征告诉他们。
受难者们眼中燃起一丝希望，连声道谢。
然而，短暂的感激后，饥饿压倒了一切。
疤痕脸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声音带着哀求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：
“朋友……您别误会，孩子们快撑不住了……给点吃的吧，哪怕一口水……”
李冰很清楚，饥饿将人逼回野兽。
只要他流露出软弱或者故意展示食物。
这些濒临崩溃的人就会扑上来抢夺。
若在心情恶劣时，李冰或许会顺势为之，找个由头释放压抑的冲动
他最近诸事顺利，研究虽有阻碍却也有进展，实力稳步提升，心态颇为平和。
星白不管事，镀金地本质上就是他的。
而且这怎么看，至少是个成就吧。
于是，李冰心念微动。
遍布山谷的森白骨骸齐齐活化！
一具具骷髅战士无声地立起。
人类骷髅战士们包围了逃亡者们，骨骼摩擦发出“咔哒”轻响。
它们手上的盾牌和利剑，以及后排战士的长矛，寒光闪闪。
巨魔迈动沉重的步伐，带来地动山摇般的压迫感。
落难者们瞬间僵住，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。
疲惫饥饿被彻骨的寒意取代。
人们吓得连连后退，孩子被紧紧捂住嘴，发出压抑的呜咽。
刀疤男人更是脸色惨白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：
“伟大的术师！血脉者！慷慨者！饶命！我们有罪！请惩罚我们……”
李冰平静地看着他们惶恐跪拜、语无伦次地求饶。
他想了想，这才开口，声音不高，语气不容置疑：
“我是亡灵之血，我允许权柄城，给你们暂时的庇护。跟上。”
他没有多做解释，亡灵们便开始移动。
沉默而有序地簇拥着这些吓破胆的落难者，向着权柄城方向。
.
回城的路上，李冰又遇到了几拨同样从深山逃难出来的人。
景象愈发触目惊心。
他们都衣衫褴褛，饥饿瘦弱。
有些倒在路边，气息奄奄。
有些正在为食物厮打的头破血流。
更多的人只是蹒跚地向前挪动，眼神空洞。
看到李冰这支奇怪的队伍，难民们大多惊恐躲避。
也有极少数绝望到极点的人，试图靠近乞讨，被亡灵一下抓进队伍。
“你们那儿有这么多人？”
李冰有些奇怪。眼前的难民已有数百人。
“启，启禀圣子，他们很多人我没有见过，应该是其他村镇的。”刀疤男人战战兢兢道，“小绿皮的活动范围很大，数量也多，他们敢于发起袭击。肯定漫山遍野都是。”
李冰眉头微皱又舒缓。
人多好啊，人多说不定就是二级成就。
李冰询问刀疤男，“你在镇子里什么地位？”
刀疤男表情发怵，硬着头皮回答，“我是民兵队长。”
“他呢？”李冰看向队伍中年纪最大的男人。
“咳咳……圣子，我是镇里的农长。”老男人先是一阵咳嗽，缓过气来便立刻回答。
岁月和折磨似乎令老农长变得淡然，他的脸上有痛苦，而没有恐惧。
李冰哦了一声，询问道，“以今年剩下的时间，你们那边的条件，如果我在一周内就清理干净小绿皮。你们回到故乡后，能不能恢复生产？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？”
老农长仔细想了想，肯定地答复：
“小绿皮凶残，但一点儿都不傻。他们知道田地能出吃的。也知道房子和农具。他们甚至会抓人种地或者干活。只要清剿的快，破坏不会太多。或许还能抢种一季晚熟的作物。”
李冰点头，“那就好。”
当李冰带着这支逐渐壮大的难民队伍回到权柄城，消息早已传回。
城主不敢怠慢。
立刻下令腾出了一些闲置的仓库和破损较轻的房舍，并调拨了基本的口粮和饮水。
终于有了遮风避雨之所和果腹之食，许多难民对着李冰的方向匍匐跪拜。
然而，苦难和饥饿，早已摧毁了许多人内心的秩序与安全感。
在物资分发过程中，骚乱不可避免地发生。
为了一小块面包、一勺麦粥，争吵、推搡乃至抢夺瞬间爆发。
仓库区一片混乱。
孩子的哭喊声、女人的尖叫声、男人的怒骂声交织在一起。
李冰询问纳克特：“这种情况，你们通常如何处理？”
纳克特抱着双臂，脸上是惯有的冷硬和高傲：“很简单，圣子。给他们规矩和鞭子。指定几个临时头目，然后当众严惩最先挑衅、抢夺最凶的几个刺头。见点血，效果最好。”
李冰点了点头，“那就交给你处理。我需要他们安静，并且记住我。”
纳克特眉头微皱，很快恢复恭顺：“遵命，圣子。”
他大步走向混乱的中心，咆哮着举起长矛，一点不留情的扎下。
李冰不再理会身后的骚动。
他点齐了其余战士，并由两个自告奋勇的村民作为向导。
很快，队伍便朝群山进发。
.
纳克特整顿难民秩序的同时。
药剂师端着一大锅用于预防风寒的普通草药汤，忐忑不安地靠近难民营。
“莉娜？艾里特表哥？”药剂师大声呼喊。
药剂师是本地人。
听到难民来自深山村镇的消息时，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那些亲戚怎样了？
当初他刚开始学习炼金时，正是这些山里的亲戚，帮他一篓一篓地收集基础材料……
千万不要出事，一个都不要出事啊。
就在他焦急到近乎绝望时，目光猛地定格在一个蜷缩在角落破布堆里的小小身影上——
那孩子抬起头，脏兮兮的小脸上，一双惊恐的大眼睛。
“莉娜？！”艾德失声叫道，猛地冲过去。
那孩子愣愣地看着他，随即“哇”地一声哭出来：“艾德哥哥！”
药剂师手忙脚乱地抱住表妹，抬头急切地四下张望。
很快看到了不远处同样憔悴不堪、面露惊喜的叔伯一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