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岩也不多停留,转身就往门外走去,黑色作战靴踏在金属网格地板上发出规律的闷响。
他右手插在裤兜里,走廊里的红色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得如同猎豹的剪影,随着步伐在地面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。
刚说要一同前去接应的谢二收起手上把玩的刀具,金属刀鞘磕在大腿上发出的轻响。
他迈步跟在赵岩身后,黑色作战服所过之地,带起一阵微弱的腥风——
那是刚从审讯室带出来的血腥气,混合着地下通道特有的潮湿味道。
谢二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赵岩的背影上,右手垂在身侧,指节微微弯曲,像是随时准备抽出武器。
但赵岩知道,这是诡部弟兄们长久以来,已经习惯了的防御姿势。
站在门外角落处的龙奇,见到门被打开,身子一个激灵,条件反射般站直做乖状。
他原本还猫着腰,双手插在裤兜里,此刻立刻挺直脊背,双脚并拢,活像棵被教官训得笔直的小白杨。
听到脚步声靠近,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,眼睛在赵岩和谢二之间来回转动,像只讨食的小狗。
赵哥,谢二哥,现在要去哪?龙奇蹦到两人身后半步的位置,声音压得极低,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。
赵岩闻言转头看他,目光在龙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——
从那顶歪戴的战术帽,到磨得发亮的战术靴,最后停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上。
他嘴角微微上扬,却故作严肃地开口:你别跟着了,奎哥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。
说着,指了指监控室的方向,你待会儿跟在他身边一会儿,帮忙打个下手也成......
龙奇像是被天降大任给砸晕了一般,整个人瞬间僵住,随即激动得浑身颤抖。
他猛地指着自己,食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在微微发抖:我、我可以近距离跟在奎哥身边吗?真的吗?
声音拔高了八度,又怕被里面的人听见,赶紧压低,却还是带着藏不住的雀跃,我、我从来没跟奎哥单独执行过任务......
跟在后面出门的奎绥见他依旧掩饰不住的一副傻样,不自觉地笑了一下,那笑声低沉而短促,像是压抑不住的愉悦。
他抬手扶了下眼镜腿,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龙奇激动的脸庞,带着几分调侃:是,你待会儿跟着我,安静点就成。
说着,他不再看龙奇那副激动不已的德行,转头对着赵岩道:赶紧去吧,你这都耽误不少时间了......语气里带着催促。
赵岩点头,大步流星地带着谢二头也不再回地疾步往临时停车场走去。
黑色作战靴踏在水泥地面上,发出急促而有力的声响,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擂鼓助威。
谢二紧跟在赵岩身后,两人一前一后,身影在昏暗的走廊里快速移动,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。
三分钟后,临时停车场灯火通明。
六盏高强度探照灯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,将每一辆车的轮廓都清晰地映照出来。
六斤已将黑色奔驰停靠在原先的位置上,车窗贴着深色膜,从外面看不清内部。
车身在灯光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,轮胎上的防滑纹路清晰可见,车尾的排气管还微微冒着热气,显然刚刚经过一番测试。
赵岩看向一旁的商务车,那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车辆,车身加装了防弹装甲,车窗玻璃厚实而透明,却能有效阻挡子弹的穿透。
他对站在边上的老陈招呼道:老陈,你不带人?
老陈正蹲在商务车后轮旁,手里把玩着一个小扳手,听到赵岩的叫声,他站起身来,拍了拍手上的灰尘。
他往身边的车子后面比了比,那里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队员,每个人都背着战术背包,手里握着通讯设备,眼神锐利而警觉。
我先让小曲在车上等了。老陈简短地回答,声音低沉而有力。
赵岩也不多说,对着他点了点头,语气简洁而有力:上车吧,咱们现在就出发,有事路上沟通。
他拉开车门时,一股淡淡的皮革香气扑面而来,混合着车内空调的凉意,让人精神为之一振。
六斤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驾驶座上,黑色战术手套紧紧地握在方向盘上。
他看到来人,立刻转过半身,对来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,招呼道:赵哥,谢二哥,你们来啦,现在出发吗?
他的坐姿端正,双手平放在方向盘上,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,仿佛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。
车内的仪表盘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,勾勒出他年轻而坚毅的轮廓。
赵岩笑着摆了摆手走吧,往深市方向开,路上速度快一些……
六斤听到目的地后,眼睛一亮,他左脚踩下离合器,右手挂挡,黑色奔驰发出低沉的轰鸣,仿佛一头苏醒的猛兽。
赵哥,一切准备就绪,咱们现在就出发咯。六斤话音刚落,坐在后面的赵岩跟谢二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袭来。
黑色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,六斤的双手稳稳扣在方向盘的3点与9点位置,指节因持续发力而微微泛白。
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在数字之间反复横跳,车载显示屏的红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——
那上面还沾着刚才擦拭挡风玻璃时溅到的雨滴。
赵哥,我能问一下,咱们要去接的人,还有多少时间到?六斤突然开口。
他右脚精准控制油门,黑色轿车在限速区间边缘游走,如同贴着悬崖飞行的雨燕。
后座的谢二能清晰听见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产生的高频啸叫,混合着引擎高转速的轰鸣,在密闭空间里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声网。
谢二瞟了旁边脸色发白的赵岩,笑着开口解围你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,随便开。
六斤抽空看了看后视镜,试探问道陈叔他们的车好像没跟上来……
六斤听到后座发出一声嗤笑你只管开你的车,老陈会跟上来的。
赵岩听着两人的交谈声,指节抵在车门内侧的皮质扶手上,指腹随着每一次颠簸微微发颤。
他余光瞥见仪表盘上的时速表突破160公里刻度时,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。
车窗外的路灯化作银色光带飞速倒退,视网膜上残留的光斑尚未消散,下一帧画面已然撞进视野——
这种视觉暂留效应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原本要二十来分钟的路程,在六斤这横冲直撞的车技下,提前了许多。
到了。六斤突然收油,刹车踏板传来的闷响被减震器过滤成绵长的叹息。
黑色奔驰精准停靠在清城外围隔离线的空地上,六斤一脸兴奋的转头对着后座的两人汇报赵哥,谢二哥,看来咱们要接的人还没到……
说到这,六斤才发现赵岩有些变色的脸,立马有眼色的转过话头继续道我这就下车等哈,你们在车上等吧……
六斤右手推开车门时,后视镜里映出赵岩松开安全带的动作——
那只常年握枪的右手竟出现了0.3秒的迟滞。
谢二看到六斤连滚带爬下车的样子,不由得又笑了一声,这动静引得坐在旁边的赵岩不自觉的白了他一眼。
谢二像是也察觉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,握拳咳嗽了一声,推门下车。
你在车上在缓一缓,我下车透透气……
谢二率先跳下车,黑色作战靴碾过地面散落的碎石块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他绕到驾驶座旁,作战服袖口还沾着刚才审讯时沾到的血渍,但已经发黑发暗。
你这开车技术有点意思,跟谁学的?谢二拍了拍引擎盖,金属表面残留的体温透过手套传来灼热感。
油箱盖密封圈处渗出的汽油味混着刹车片焦糊气息,在夜风中格外刺鼻。
六斤挠了挠头,转头望向驾驶座,那里还留着自己刚才驾驶时压出的褶皱:平时跟部门里的哥哥们出门做事,事毕后聚餐,他们喝多了,都会让我开车。
少年音色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,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带着的磨损的皮质护套,他们总会指出我的不足,随口再教我两招,日积月累下,我就开成这样了……
赵岩下车时,左腿膝盖传来关节错位的脆响。
他扶住车门框稳住身形,指节按压在太阳穴上缓解眩晕感,面色在路灯照射下呈现出病态的苍白。
赵岩扶着车身缓步走来,作战服后背洇出些深色汗渍。
他摆摆手制止二人寒暄,目光扫过平坦的前方道路:人还没到?声音里带着长途疾驰后的沙哑。
赵岩身后清城远处工厂烟囱腾起的烟雾被夜风吹散,飘向此处上方灰蒙蒙的天空。
话音刚落,引擎的轰鸣声便如闷雷般炸响,由远及近,震得周围的粉尘簌簌发抖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道刺目的远光灯撕裂黑暗,如利剑般直射而来。
那辆车尚未完全停稳,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,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,车身猛地一晃,斜斜地刹在了众人前方不足五米处。
驾驶位车门被一股大力踹开,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刺耳。
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从车内跃出,作战靴重重踏在水泥地上,溅起几块碎石。
来人一身头发斑白,还蓄着胡须,黑色战术服,肩章上银星闪烁,正是后勤部负责人,老陈。
赵岩,你个臭小子,不告诉我目的地,还开的那么快,老子差点跟丢了!老陈的声音如同洪钟,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,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。
原先在眺望远方的几人听着身后的骂声,纷纷看向怒发冲冠的来人,不由得被他的气势冲撞了一瞬。
赵岩先是揉了揉鼻尖,似笑非笑地看向来人,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:老陈,你这次可错怪我了,你知道的,我车技不行......
他摊开双手,作出一副无辜状,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六斤。
不是你?老陈略微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两人——
谢二正双手抱胸,一脸看好戏的表情;而六斤则缩在角落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低着头,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,活脱脱一只鹌鹑。
老陈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,心中已有几分猜测。
哼,你车技不行?老陈冷哼一声,目光如炬的盯着六斤,那这车是怎么开到这儿的?
他略作停顿,目光不错的盯着在旁边角落作鹌鹑样的六斤,面容一下子就狰狞了起来,是不是你小子开的车?
六斤猛地一哆嗦,感觉老陈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在自己身上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却又不敢真的逃跑,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,小声嗫嚅道:陈、陈叔......我......
老陈脚步不停,上前几步,刚要探手抓到他的耳朵,就见远处有车灯亮起。
那车灯在黑暗中逐渐明亮,如同一颗逐渐升起的星辰,照亮了前方的道路。
几人面色一怔,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打闹,站直看向由远而近的车。
老陈的手悬在半空,微微一滞,随即收回,脸上的怒容也渐渐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警觉。
贺小姐的车!赵岩率先反应过来,眼神一亮,立刻挺直了身体,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枪,却又克制地停住,保持着随时可以行动的姿势。
谢二目光紧紧锁定那逐渐靠近的车灯,眉头微皱,因为他已经看到车窗上有遗留的弹孔,而且车子外形上也有损伤。
六斤则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窘迫,眼睛瞪得大大的,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重逢的期待。
他悄悄地挪动脚步,站到了赵岩身旁,小声说道:赵哥,这就是传说中的贺小姐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