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被强行扯入剑意空间,林辰瞬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。眼前不再是荒凉的遗忘之岸,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、由无数纵横交错的灰黑色剑气构成的虚空。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着斩断因果、终结存在的恐怖意韵,仅仅是置身其中,就仿佛有千万把无形的利刃在切割他的灵魂,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与源自本能的战栗。
这不是幻境,而是那道剑痕中残留的剑意,针对他灵魂本质发起的直接考验!
“斩断……过往之执……明见……寂灭本心……”
那冰冷孤高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告,在剑意空间中回荡。
刹那间,周围的灰黑色剑气沸腾起来,并未直接攻击,而是化作无数面巨大的、光滑如镜的剑幕,将林辰包围。剑幕之中,开始飞速闪过一幕幕景象——并非简单的记忆回放,而是他内心深处,连自己都可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执念、遗憾、恐惧与渴望的具现化!
他看到前世的碌碌无为,对平凡的不甘;看到穿越初期的惶恐与迷茫;看到红衣新娘那诡谲难测的身影带来的忌惮与好奇;看到艾莉、赤鳞并肩作战时心中悄然升起的一丝牵绊;看到面对“凝视者”时那渺小如蝼蚁的无力感;更看到对自身那日益增长的、足以终结万物的寂灭之力,潜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畏惧!
这些被挖掘出的心念,在剑幕中扭曲、放大,化作一道道无形的心剑,伴随着外界无数剑气的嘶鸣,从四面八方狠狠刺向他的灵魂核心!心剑无形,却比实质的攻击更加凶险,直指道心破绽!
“呃啊——!”
林辰发出一声闷哼,灵魂剧震,金丹光芒急剧闪烁,仿佛随时都会碎裂。他意识到,这试炼并非考验力量强弱,而是对他心性的终极锤炼!若不能直面并斩断这些内心深处的执念与畏惧,明晰自身寂灭之道的本心,他的灵魂必将在这无穷剑意下崩解消散!
“我的道……是归寂……是终结……”
他强忍着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意识沉入灵魂最深处。寂灭之力不再用于防御或攻击外在的剑气,而是如同冰冷的火焰,反过来灼烧、审视自身的内心!
那些浮现的执念与恐惧,在寂灭之力的映照下,其本质无所遁形。
对平凡的执念?既已踏上此路,平凡便是奢望,何须挂怀!
对伙伴的牵绊?同行便是缘,守护当尽力,但绝非拖累道心之锁!
对未知的恐惧?未知终将归于已知,已知终将走向终末,何惧之有!
对自身力量的畏惧?力量无分善恶,唯在本心所用!我持终结之刃,斩的当是腐朽,送葬的当是灾厄!此即为我之寂灭本心!
“斩!”
林辰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!并非以力破巧,而是以无比坚定的意志,以自身明晰的寂灭本心为刃,对着那些袭来的心念之剑,对着内心残存的迷茫与畏惧,发起了决绝的“斩”!
嗤!嗤!嗤!
仿佛有无形的壁垒被打破,那些缠绕而来的心念之剑在触及他坚定本心的刹那,如同阳光下的冰雪,纷纷消融、断裂!外界的剑气风暴依旧狂猛,却再也无法撼动他如同经过千锤百炼般的灵魂核心!
他的灵魂金丹在这一次次的“斩”念之中,非但没有受损,反而变得更加纯粹、凝练,表面流转的符文愈发深邃玄奥,那层金丹后期巅峰的壁垒,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碎裂声!
不知过了多久,剑意空间内的风暴渐渐平息。那无数剑幕重新化为纵横的剑气,但不再充满攻击性,而是如同温顺的游鱼般,环绕在林辰的灵魂周围,传递出一丝认可与亲近的意味。
那冰冷孤高的声音再次响起,却少了几分漠然,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:
“道心……已明……可承……吾之‘印记’……”
话音落下,环绕四周的所有灰黑色剑气骤然向内坍缩、凝聚,最终化作一道极其细微、却仿佛蕴含着终极毁灭奥义的剑形符文,如同烙印般,悄无声息地印入了林辰灵魂金丹的核心深处!
寂灭剑印!
在这道印记融入的瞬间,林辰对寂灭之力的理解骤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!他仿佛能“看”到万物终末的轨迹,能更清晰地感知到“终结”法则的脉络。同时,一段关于这道剑痕来源的破碎信息也随之浮现——留下此痕者,乃上古一位以杀证道、执掌“终焉”权柄的寂灭剑尊,其道近乎于“冥主”,却最终因未知原因陨落,只留此痕以待有缘。
意识回归。
林辰勐地睁开双眼,眸中两道灰黑色的剑芒一闪而逝,周身凌厉的剑意缓缓收敛。他依旧站在那黑色巨碑之前,姿势未变,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变得更加内敛,却也更加危险,仿佛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剑,一旦出鞘,必将带来绝对的终结。
他的灵魂境界,已然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金丹巅峰!实力暴涨!
“林辰!”艾莉和赤鳞感受到他身上那截然不同的、令人心悸的气息,又惊又喜。
林辰冲她们微微点头,示意自己无事。他再次看向巨碑上的剑痕,此刻那剑痕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残留的剑意,更像是一位先行者留下的道路指引与力量传承。
他对着巨碑,郑重地行了一礼。
随后,他感应着灵魂深处那道新得的“寂灭剑印”,以及四合一碎片和空无露珠的指引。所有的感应,此刻都无比清晰地指向遗忘之岸的更深处。
“下一块碎片,应该不远了。”林辰目光投向远方那更加昏暗的地平线,“我们走。”
三人再次启程,踏着黑色的沙砾,向着这片遗忘之地的核心区域深入。
而在他灵魂深处,那道新得的寂灭剑印,与古老的寂灭本源、空无露珠的力量、冥主印虚影以及厄运骰子之间,似乎开始产生某种极其微妙而复杂的共鸣与交融。
前方的黑暗中,仿佛有什么东西,与他灵魂中的这些存在,遥遥呼应。
(第两百五十四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