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骸骨驿后,林辰三人按照黑袍人玉简中提供的信息,以及融合信物自身的指引,朝着审判台的方向快速行进。越是靠近,周围环境的变化就越是明显。
灰白的骨沙逐渐被一种暗沉、坚硬的黑色岩石所取代,空气中弥漫的死气中,开始掺杂进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、带着肃杀与裁决意味的能量。天空不再是单纯的昏黄,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如同掺杂了铅灰与惨白的混合色调,低垂的云层中,不时有苍白色的电蛇无声游走,那是审判雷光在云层深处积蓄力量。
“他娘的,这地方感觉比葬骨沙海还让人不舒服。”赤鳞烦躁地甩着尾巴,龙裔的直觉让他对这片区域充满了厌恶,“浑身鳞片都要竖起来了。”
艾莉则显得更加沉默,精灵天性亲近自然与秩序,而此地的“秩序”却充满了冷酷的审判与惩罚意味,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。她手中的逐风之弓微微震颤,翠绿的光芒在压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微弱。
林辰的感受则更为复杂。胸前的融合信物持续散发着温润的力量,抵御着外界负面能量的侵蚀,同时,他也清晰地感知到,这片天地间弥漫的审判法则,与他所承载的冥府权柄,既存在某种同源的联系,又有着明显的对立。仿佛他既是这审判体系的一部分,又是其潜在的审判对象。
“根据情报,审判雷光的活跃有周期性波动。前面那片‘雷殛丘陵’是外围屏障,我们需要在其相对平缓的窗口期穿过。”林辰指着前方一片布满了焦黑坑洞、随处可见被雷电劈成碎片的骸骨与岩石的区域说道。苍白的雷光如同游动的巨蟒,在丘陵上空时隐时现,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。
三人收敛所有气息,如同幽灵般潜入雷殛丘陵。林辰将融合信物的权柄威压控制在极小范围,仅仅用于抵消审判法则对灵魂的天然压迫,避免引起雷光的过度反应。艾莉凭借精灵的轻盈与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,在前方引路,避开那些能量异常躁动的区域。赤鳞则负责断后,魁梧的身躯紧绷,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。
四周一片死寂,只有雷光在云层中穿梭时发出的、低沉的“滋啦”声,以及偶尔一道苍白闪电击中远处地面,爆开一团耀眼光芒后又迅速湮灭的短暂轰鸣。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岩石被烧焦的气味。
就在他们深入丘陵地带,即将穿越最危险的中心区域时,一阵极其微弱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,开始直接在他们三人的意识中响起。
那并非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,而是法则的直接显化,是无数岁月以来,在此地被审判、被裁决的灵魂留下的不甘、悔恨、咆孝与低语的集合体,是审判法则本身的“声音”。
“……汝有罪……”一个冰冷、宏大的意念扫过,如同巨锤敲击灵魂。
赤鳞闷哼一声,体表龙鳞光芒一暗,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恍惚与挣扎,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在战场上杀戮的景象。
“……悖逆秩序……当受刑罚……”又一个尖细、充满恶意的声音钻入艾莉脑海,精灵少女脸色一白,周身清风紊乱,她似乎听到了族人对她背离自然之道、追随林辰进入冥府的指责。
林辰受到的冲击最为直接和强烈。那法则低语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,狠狠刺向他的识海,试图挖掘他内心深处的“罪孽”。
“……窃取权柄的僭越者……”
“……带来毁灭与终焉的厄运载体……”
“……冥府的平衡因你而倾覆……”
一个个冰冷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,冲击着他的心神。识海中的寂灭剑印发出凌厉的剑鸣,斩灭一道道试图侵入核心的意念,但那无孔不入的低语依旧让他灵魂震颤,本就未愈的伤势隐隐作痛。
“坚守本心!这些都是审判法则的干扰,映照的是你们潜意识里的疑虑和恐惧,并非真实!”林辰低喝一声,声音中蕴含着一丝寂灭剑意与信物权柄,如同暮鼓晨钟,在艾莉和赤鳞脑海中炸响。
两人浑身一颤,眼中恢复清明,心有余悸。
“好险!”赤鳞喘了口粗气,“这鬼地方,居然直接攻击念头!”
艾莉也迅速稳定了心神,精灵的坚韧让她快速摆脱了低语的影响:“谢谢,林辰。”
林辰点了点头,脸色凝重。这还只是审判台的外围,法则低语就已经如此厉害,真正进入核心区域,恐怕会更加凶险。这也让他对黑袍人情报中提到的“审判法则直接拷问”有了更直观的认识。
他尝试主动引动胸前的融合信物,将一丝冥府权柄的气息扩散出去,并非对抗,而是试图与周围的审判法则进行“沟通”与“调和”。
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当那蕴含着“往生”、“秩序”(尽管是破碎的)概念的权柄气息弥漫开来时,周围那充满敌意和压迫感的法则低语,竟然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和混乱。一些低语变得模糊,另一些则带上了些许疑惑的意味。
“……权柄……认可……却又……矛盾……”
“……候选者……为何身负……终焉……”
审判法则似乎也在“识别”和“判断”林辰的存在。这种“识别”过程,反而暂时削弱了其无差别的灵魂攻击强度。
“有效!”林辰精神一振。看来,冥主信物确实是通往审判台核心的“钥匙”之一,尽管他这位“候选者”本身的性质让审判法则感到困惑。
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,三人加快速度,终于在审判雷光的一次间歇期,成功穿越了雷殛丘陵最危险的区域。
前方,景象豁然开朗,却又更加令人心悸。
一片无比广阔、向下层层凹陷的巨型盆地出现在眼前。盆地的中央,矗立着一座巍峨、残破、由无数根巨大黑色石柱支撑起来的古老建筑群,那就是——审判台!
即便相隔甚远,也能感受到那股庄严肃穆、却又冰冷无情的磅礴气势。无数粗大的、闪烁着苍白雷光的锁链虚影,如同活物般在审判台建筑群之间穿梭、缠绕。建筑群的最高处,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、如同天平般的虚影,一端空悬,另一端则仿佛承载着整个冥府的重量,微微倾斜。
而在审判台的外围,靠近林辰他们所在的盆地边缘一侧,赫然建立着一个散发着柔和却坚定圣洁光芒的临时营地!洁白的帐篷,飘扬的旗帜上绣着光耀神殿的徽记——一轮被利剑贯穿的太阳。营地周围布置着繁复的净化法阵,将弥漫的死气与审判法则排斥在外。
正是光耀神殿的据点!
几乎在林辰三人看到营地的同时,营地中央,一座最高的帐篷帘幕被掀开,一个身披银白色华丽铠甲、手持一本厚重金属典籍、面容被头盔阴影遮挡大半的身影走了出来。她似乎心有所感,猛地抬头,两道如同实质的、充满了审视与厌恶的圣洁目光,穿透空间的距离,精准地落在了刚刚走出雷殛丘陵的林辰三人身上!
尤其是落在林辰胸前那散发着冥府权柄气息的融合信物之上!
裁决者,奥菲莉亚!
冲突,一触即发!
(第两百九十六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