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乱扒了几口小满送来的早餐，简单洗漱后，心里总惦记着她昨晚的模样，像堵了块湿冷的石头，闷得难受。
走出办公室时，太阳已升到半空，乡政府大院里静悄悄的，看不到半个人影。我环视四周，几间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，只有财务室虚掩着一道缝，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灯光。
正准备往外走，于大爷从小屋出来，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：“王助理，这是要出去转转？”
“嗯，随便走走。”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，脚步没停。
于大爷快步跟上来，凑近了压低声音说：“昨天我眼拙不认识您，拦了您的路，您可别往心里去啊。”
“没事，大爷您也是按规矩办事。”我摆了摆手，继续往前走。
刚走到乡政府对外大厅门口，就见黑压压聚了不少人，男女老少都有，一个个脸上带着焦急，可大厅的铁门却紧紧闭着。
“都这个点了，怎么还没人办公？”我皱起眉头，心里泛起一丝不悦。
于大爷咧嘴一笑，语气随意：“昨晚为您接风，大家伙儿都喝高了，这会估计还在被窝里打呼噜呢。”
“都过了上班时间，让这么多老百姓在这儿等着？”我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，有些生气。
“嗨，都是些农民，多等会儿也不碍事。”于大爷说得轻描淡写，仿佛这是乡里司空见惯的常态。
我抬头看向大门迎壁墙上，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鲜红的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，红得让人心里发堵。“不行，不能让老百姓一直等着。他们住在哪儿？我去叫人。”我转身就要往大院里走。
于大爷见我动真格的，连忙收起笑容，神色慌张起来：“别别别，王助理，我去叫，我去叫！您别亲自跑一趟！”说完，小跑着往大院深处去了。
不一会儿，大厅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拉开，等候的人群蜂拥而入，脸上满是急切。我摇了摇头，转身走回大院，心里却沉甸甸的——这就是活水乡的工作常态？
走回大院时，恰好撞见苗志才从厕所出来。他斜倚着墙，头发有些凌乱，眼神惺忪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：“王助理，倒是起得早啊。”
“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，改不了了。”我随口应道。
他却轻笑一声，话里藏着刺：“您习惯早起是好事，就是苦了大家伙儿，得跟着您一块儿‘遭罪’。”
这阴阳怪气的话让我愣了愣。之前他帮着解决了白洁的身份问题，我一直对他心存敬重，当下便放低姿态：“苗所长，要是因为我叫大家按时上班，扰了您的好觉，我在这儿跟您说声抱歉。”
“嗨，瞧您说的，玩笑话而已，别往心里去。”他脸上立刻堆起客套的笑容，摆了摆手，转身绕到大厅后门进去了。
我这才反应过来——原来他今天轮值坐班，我早上那一出，确实打断了他的懒觉。这么一想，倒有些不安：我初来乍到，就这么较真，说不定已经得罪了不少人。
正琢磨着，于大爷凑了过来，脸上带着几分委屈：“王助理，人我是给您叫起来了，可没少挨他们的白眼，还被嘟囔了几句。”
“谁骂你了？我去找他们说理！”我当即皱起眉，心里火气又上来了。
“别！可千万别！”于大爷连忙拉住我，语气急切，“您要是去问，我往后在这儿可没法做人了。”
“是我考虑不周，刚才该让你指个地方，我自己去叫的。”我满心歉意地说。
于大爷叹了口气，声音放轻：“其实我也是个普通老百姓，也盼着他们能按时上班办事。可我人微言轻，哪敢说什么。”
“那你……不怪我连累你？”
“怪您干啥！要不是您坚持，他们哪会起来办事。”于大爷摆了摆手，又悄悄往后院瞥了一眼，压低声音提醒，“王助理，小声点——领导都还没起呢，这话可别让任乡长听见了。”
我心里一紧，连忙闭了嘴。毕竟刚到这儿任职，根基未稳，很多事还得看任乡长的脸色，可不能这会儿就犯了忌讳。
刚和于大爷说完话，就见小丽从后院快步走出来，朝我招手：“王助理，您来一下！”
我应了声，跟于大爷简单道别，便跟着她往后院走。小丽脚步没停，径直回了财会室，我紧跟着推门进去，就听见小满的声音冷不丁传来，她头也没抬，手里还翻着账本：“倒是挺能显能耐。”
“啊？”我愣了一下，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。
旁边的小丽连忙打圆场，小声解释：“王哥，小满姐说的是您早上叫大家上班的事儿。”
我摸了摸后脑勺，有些无奈：“外面聚了好多老百姓，都在那儿等着办事，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人上班，我实在看不下去。”
“乡里有正乡长，还有两位副乡长，轮得到你个助理出头吗？”小满终于抬眼看我，眼神里带着点着急，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。
“可他们那会儿不都在睡觉吗？”我下意识反驳。
“就算醒着，这种事他们也不会管。”小满的声音沉了沉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，“这是乡里的老规矩了，你刚过来，不懂这里的门道。”
我瞬间没了底气，只应了声“哦”——小满在乡里待得久，深知这里的人情世故，她说的话，我信。
“我觉得王哥做得没错啊。”小丽在一旁小声帮腔，替我说话。我转头冲她感激地笑了笑。
“你就别添乱了！”小满看向小丽，语气严肃了些，又转回来盯着我，“你知道你这么一闹，得罪了多少人吗？苗所长、常主任他们，肯定都记着你呢。”
“为老百姓办事，就算得罪人也值。”我咬了咬牙，指了指门外，“你看咱们一进乡政府大门，墙上那‘为人民服务’五个字，总不能是摆着看的吧？”
“就你眼睛亮？那五个字谁看不见？可真要按这五个字办事的，有几个？”小满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。
就在这时，常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，带着点急促：“王助理！王助理！任乡长叫你过去一趟！”
“呀，乡长怎么突然找你说事？该不会是为了早上的事吧？”小丽顿时有些慌，拉了拉我的袖子。
我心里也咯噔一下，有种不好的预感，应了声“知道了”，起身就要往外走。
“跟任乡长好好说，别硬拧着来，多听少说。”身后传来小满的叮嘱，语气比刚才软了些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我回头应了句，推开门快步往任乡长办公室走去。不知道任乡长突然找我，是要表扬我，还是要批评我？
欲知后事如何，请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