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穹议会，华夏总部，指挥中心。
指挥中心里安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。
巨大的环形屏幕上，清晰地投射出来自地府神国的景象。
一座通天彻地的石质高台，悬浮于无尽深渊之上。
六个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巨大旋涡，如同六颗异色的星辰，缓缓转动，充满了未知的神秘与神圣。
高台之前，黑压压的魂魄海洋前方，一万余道魂体整齐列队，笔直站立，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标枪。
他们，是天穹议会档案中，那三万七千二百一十六个名字里的一部分。
“信号稳定……无法解析……能量层级……爆表，无法解析……”
角落里，一名年轻的分析员看着满屏的乱码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，声音在极度安静的指挥中心里，显得格外突兀。
但没人理他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包括白山长老和雷雀在内，都死死地盯在屏幕中央，盯在那一万余道身影上。
“张远……你看他，还保持着敬礼的姿势……”
一名头发花白的高层，指着屏幕上为首的那道身影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。
画面中，张远的魂体凝实无比，身上的伤痕早已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崭新的阴司甲胄。
可他生前最后一刻的习惯，却被灵魂牢牢记住了。
“还有小刘，他才十九岁啊……你看他，还在东张西望，跟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一模一样……”
雷雀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她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，他们曾是她的战友，她的前辈，她的后辈。
她曾亲眼看着他们中的一些人，在自己面前化为血肉与尘埃。
而现在，他们都站在那里，神情肃穆，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盼。
“他们……终于可以……回家了。”白山长老攥紧了拳头，那双熬红了的眼睛里，泪水在打转。
……
地府神国，六道轮回台前。
秦广王、楚江王、宋帝王、五官王、阎罗王，五大阎君如五座太古神山，分立五方。
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法则之力，将巨大的轮回台牢牢镇压。
崔珏等四大判官手持册笔，肃立一旁。
黑白无常，牛头马面，钟馗，张远麾下的阴差军团，所有地府神将，皆在此处观礼。
这是地府建立以来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“开门营业”。
也是阴天子对这个世界，许下的第一个承诺。
林耀站在所有英灵的最前方，他的目光平静，扫过那一万余张面孔。
“尔等，为阳世立下不朽之功。”
他的声音不响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一道魂体的耳中。
“地府，亦会为尔等记下不世之功。”
他没有说太多煽情的话语，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。
张远向前一步，对着林耀的背影，轰然跪下。
“天子大恩！我等……没齿难忘！”
他身后，一万余名英灵，动作整齐划一，齐齐单膝跪地。
魂体与地府的黑曜石地面碰撞，发出一片沉闷的声响。
他们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地府是什么，阴天子是谁。
但他们知道，是眼前这个人，给了他们公正，给了他们新生。
“下一世。”
林耀没有回头，只是抬眼看向那道代表着“人道”的红尘旋涡。
“愿尔等，生于太平盛世，无有战火，享人间福报，一世平安。”
说罢，他微微抬手。
“去吧。”
简单两个字，却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力量。
张远重重叩首，他站起身，眼眶泛红，却再没有说一句话。
他转身，看向身后的弟兄们。他看到了那一张张年轻的，激动的，释然的脸。
他笑了。
随即，张远毅然转身，迈开脚步，第一个走向那座通往人间的轮回旋涡。
金色的光芒从旋涡中涌出，如同温暖的潮水，包裹住张远的魂体。他身上的阴司甲胄开始消融，化作点点光粒。他脸上的坚毅与疲惫，也在金光中缓缓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婴儿般的纯净与安详。
在魂体即将彻底没入旋涡的最后一刻，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，回头看了一眼。
他的目光越过所有神将，越过那威严的五大阎君，最终落在了林耀的背影上。
他张了张嘴，无声地说了一句。
“谢谢。”
下一秒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金色的旋涡之中。
“走！跟上队长！”
“兄弟们！下辈子！咱们还当华夏人！”
“哈哈哈！老子下辈子要当个厨子！天天做好吃的！”
“我……我想我妈了……”
一名英灵带头，身后的人潮开始涌动。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。
排着队，一个接一个，坦然地走向那道代表着新生的光门。
没有恐惧，没有犹豫。
只有解脱，与对未来的期盼。
天穹议会指挥中心。
当张远的身影消失在屏幕上的那一刻。
压抑已久的哭声，再也无法抑制。
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，趴在控制台上，哭得像个孩子。
他带领的整支特战旅，在三年前的一场守城战中，全员阵亡。刚刚，他在那队列中，看到了他最得意的兵。
“值了……妈的，都值了！”
“他们没有白白牺牲！他们不是冰冷的数字！”
雷雀捂着嘴，泪水从指缝间滑落。
她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，一个个面带笑容地走进金光。
消失不见。她的心中，有悲伤，有欣慰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。
这位阴天子……
他不仅仅是创造了神明。
他，正在创造一个全新的，关于“死亡”和“新生”的秩序。
一个让英雄，得以安息的秩序。
白山长老缓缓站直了身体，他擦去眼角的泪水，对着屏幕上林耀那道孤高的背影，深深鞠了一躬。
“人类，感谢您。”
……
轮回台前，最后一名英灵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旋涡之中。
整整一万零三百二十二人，全部投入轮回。
六道轮回台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，六个旋涡的转动变得更加稳定。
一股圆满、完整的法则之力，彻底融入了地府神国。
也就在这一刻，冰冷的系统提示音，在林耀脑海中响起。
【叮！核心建筑‘六道轮回台’正式启用！】
【核心权柄‘轮回’彻底补完！地府功能完整度提升至70%！】
【地府神国已具备接引、审判、赏罚、轮回之完整闭环。】
虚空中，金色的信仰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，更加汹涌地灌入地府。
整个神国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张，变得更加真实，更加厚重。
“启禀天子！”秦广王蒋歆上前一步，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。
“轮回已开，我地府根基，自此万古不摇！”
林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，他的目光，却落在了那六个旋涡中的一个。
那是代表着“天道”的旋涡。
它纯净祥和，散发着无上光明，却又显得空洞寂寥。
与其他五个正在缓缓运转的旋涡相比，它就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。
“启禀天子。”
就在此时，阎罗王包拯从殿前走出。他面如黑炭，眉心月牙印记闪烁着幽光。
对着林耀拱了拱手，声音沉重如惊堂木。
“六道已成，轮回开启。”
他顿了顿，伸手指向那道纯白色的“天道”旋涡。
“然，天道至公，主掌升格。
凡大功德、大毅力、大智慧者，方可入此道，超脱凡俗。”
“如今，此道空悬，轮回虽全，却终究失了一环。
无神引导，无序可循，长此以往，恐阴阳再生失衡之兆。”
包拯的话，让在场所有神将都安静了下来。
他们都感受到了，地府的法则之网虽然已经铺开，但最顶上，却空了一块。
林耀的视线，从那“天道”旋涡上移开。
他抬起头，仿佛穿透了地府神国的穹顶，看向了那片更高，更远的未知。
“天道？”
他轻声自语。
“是该去天上，看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