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院子里,沈砚把蛋糕放在桌子上,桑晚没在,于是就坐在凳子上一直等她,在此期间,他擦了桌子,又扫了地,甚至发了会儿呆,都不见桑晚回来。
天亮等到天黑,门口传来动静,他听到脆甜的笑声,透着蜜糖,往常是他最爱听的,现在却是对着别人。
沈砚甚至连起身的勇气都不曾有。
可能,她是有事在身,不能回来,可又有什么事儿呢,沈砚不想揣测,也不敢。
桑晚刻意在门口磨叽了会儿,才回了房间,一股依依不舍的模样,往门口看,那样子深深刺痛了沈砚,屋里没亮灯,桑晚啪的打开。
冷不丁的看见房间里多个人,吓的她连忙后退一步,手捂住胸口拍了下,嘴里抱怨甚至是倒打一耙,“你吓死我了,都没声音的。”
沈砚端坐在椅子上,长腿屈膝,向来平整的袖口多了些褶皱,他似乎等了很久,见她这反应,喉咙生了锈,有种强装镇定的颤抖,但一瞬间又止住了。
似乎有无数句话要说,又无从说起的昂然,他没资格问她去了哪里,也不是她的谁。
见沈砚张了张嘴,又不说话,只是一味地盯着她,桑晚瞪了回去。
周遭气氛逐渐安静,甚至听不见呼吸声,沈砚不再看她,视线下移,桑晚随着他的看向桌上。
蛋糕华丽漂亮,上边细碎的星星月亮和各色糖果是专门带来的,沈砚跑了很多家,才凑齐的,间隔时间太久,糖果在奶油上陷落,就像他的心,崎岖婉转。
终是不得坠落。
“蛋糕是你做的吗,好漂亮。”女孩夸的并不走心,甚至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,仿佛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,不值得一提。
自己再努力的样子到头来不过她一眼,本就是城堡里的公主,沈砚刻意调整的呼吸乱了,他觉得喘不上来气,但还是拧着眉躲开,视线一直游离。
桑晚发现了个好玩的事儿,沈砚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她了,女孩笑着靠近他,“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,沈砚。”
靠近的时候,蛋糕的香气被女孩身上的清香裹挟,勾起了他层层的颤栗,蜜糖般的声音如同砒霜,“可是我已经吃过了。”
“实在吃不下了。”她有些苦恼的拿手指点点下巴,沈砚的心七上八下,情绪被撕碎的七零八落,他的悲与欢,都由她主宰。
他再也忍不住起身,明明是身材高大的一方,却显得畏缩,自尊心不允许他就此低头,露出窘迫,只能冷了声把横在胸口的气出来,“时间不早了,休息吧。”
甚至孩子气的把桌上的蛋糕端走。
“沈砚。”桑晚叫住他,如同沉睡的魔咒,沉寂中的喧嚣,沈砚没吭声,一直在走,可仅仅用几步就追上他。
桑晚轻轻扯着他,手指捏着一颗星星糖,黄色的糖果因与奶油融合,有些掉色,她还是吃了下去。
明明是普通的糖果,桑晚却眯了眯眼睛,如被捋顺毛的猫,轻轻打着咕噜。
打一巴掌给个甜枣,她向来懂。
沈砚这才看向她,女孩长的乖而巧,外貌像橱窗里大号的金发娃娃,糖果表面的糖霜与奶油蹭到粉色的唇上,她还无知无觉的用那种亮亮眼神盯着自己。
他退无可退,只得束手就擒。
“剩下的别吃了。”沈砚微微抬手,见她仰着头对自己的动作没有拒绝,轻轻擦掉她嘴角的奶油。
此刻脸色发烫,像被她刺到一样,眼神止不住的左右游离,他现在想的是什么呢,化掉的奶油万一吃坏了肚子,而且她又讲究,现在已经很好了。
她吃了自己做的蛋糕。
明明桑晚只吃了一颗糖。
桑晚原本就没打算吃剩下的,她可是只吃德叔做的蛋糕,达到目的就行了。
那天没有不欢而散,沈砚也没有追问她任何事情,包括她骗自己的生日。
高考的日子临近,可沈砚一点也不急,大部分时间都留着陪桑晚,之后又去做饭带去看外公,行程被排的很满。
桑晚观察他好久了,都不见她动静,而且透过小小的窗户,晚上沈砚也熄灯很早,不见他有什么偷偷补习用功之类。
甚至还旁敲侧击的问他,沈砚一直对高考事情淡淡的,她悬着的心放下了。
可她忘了唯一的变故,沈外公。
沈外公没摆脱疾病的侵扰,急需治疗,而当地并不权威,用钱不说,可他本人并不同意转院,甚至放话沈砚不参加高考复试,他就不治了,还要出院。
沈砚只能被迫答应。
白天时间都被桑晚用来使唤他了,没时间看书他就趁去医院时,把书放医院学,一来是让外公看见他的行动,二来是在家估计有人会闹他,让他一刻也停不下来,没时间复习。
一天夜里,沈砚回来,见一只小脑袋悄悄透出窗户往外看,他装作没看着,“沈砚。”桑晚果不其然叫住他,他才慢吞吞的过去。
“怎么了。”沈砚问她,又帮她支起窗户。
桑晚一只手扯着他,月光下他神色自若,丝毫不减气质,让她想起上一世,沈砚运筹帷幄的样子。
“你会参加高考吗?像袁宇那样。”袁宇去年是高考状元,桑晚本意不是拿他们两人比较,在沈砚耳朵里又听出别样的意思。
他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,女孩眼里有些他看不懂的神采,像是小心谨慎的试探,那种略微带着窃意。
“你不是不喜欢我参加吗?”沈砚反问她,说的模棱又两可,似乎也在同样的试探。
桑晚以为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,顺着他的话说,“对呀对呀,我最讨厌成绩比我好的了,爷爷说我是不学习的坏孩子。”
“所以你不能学习比我好。”
女孩的话带着固执与天真,仿佛你不按照她的做就完了,沈砚的心却一寸寸结成冰,袁宇可以上高考大学,他不可以,是不配吗?
沈砚麻痹自己不要多想,可就是忍不住,他思绪甚至到了极端,一种是善一种是恶,他明白,原来那是嫉妒。
“对,不会。”沈砚刻意怀有恶意的答应她,想看到她的眼睛里有自己的模样,他心里憋着一口气。
女孩听完他的话笑了,拉扯住他的大手,小拇指微弯,轻轻勾住他的,肌肤触碰之间带来的暖意让他冰冷的心有所缓和,下一刻又垂落谷底,“那就说定了,敢骗我,我可是永远也不会理你了。”
沈砚带着自我唾弃,焉焉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