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涵清闻声，快步走了过来。
“怎么了？发现什么了？”
曾昊没有说话，只是侧过身，将床底下的空间让了出来。
同时将手机的光柱，精准地对准了那个不完整的鞋印。
宁涵清顺着光亮看去，先是愣了一下。
随即，她的眼睛猛地睁大，脸上狂喜！
“这是……鞋印？！”
她也蹲了下来，凑近了仔细观察，声音激动。
“上面还有血迹！”
“凶手太狡猾了。”
宁涵清看着那个位置，忍不住感慨。
“他把尸体从床上搬走的时候，踩在了床架上，留下了这个印记。”
“然后又把床板放回去，用厚重的床垫死死压住。”
“如果不是你……恐怕没人能发现这里。”
常规的勘察，只会检查地面、墙面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。
谁会想到，证据会藏在床的内部结构里？
宁涵清立刻站起身，拿出自己的手机。
“我马上联系支队的足迹分析师庞实过来！”
“让他立刻进行鉴定！”
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着，嘴里还在对曾昊解释。
“现在的足迹学已经非常成熟了，尤其是在c国。”
“他们甚至能通过一个不完整的鞋印。”
“大致推断出嫌疑人的身高、胖瘦，甚至是年龄范围！”
“只要有了这个，我们就能大大缩小排查范围！”
宁涵清的语气充满了信心。
电话很快接通，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。
催促庞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。
在宁涵清打电话的间隙，曾昊的目光，却没有离开这间卧室。
他的视线，重新回到了那张大床上，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。
那里，静静地放着一个红色的本子。
封面上，是一对戏水的鸳鸯。
人情薄。
记录婚礼随礼的本子。
汪淼和她的丈夫彭树，不久前才刚刚举办婚礼。
曾昊伸手，将那本人情薄拿了起来。
他随手翻开。
里面用清秀的字迹，记录着一个个名字，以及后面的随礼金额。
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。
可当他翻到第七页的时候，动作却停住了。
这一页缺了一块。
撕口很新，显然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。
从断掉的记录行数来看，被撕掉的部分，至少记录了五六个名字。
凶手做的？
一个念头，瞬间从曾昊的脑海中闪过。
他为什么要撕掉这几页？
销毁证据？
这上面记录的，只是参加婚礼的宾客名字和礼金数额。
能有什么证据？
除非……
凶手的名字，就在这被撕掉的五六个人之中！
这时，宁涵清已经打完了电话。
她走过来，脸上还带着发现线索的兴奋。
“搞定！庞实马上就带设备过来！”
她看到曾昊手里的红色本子。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“你看这个。”
曾昊将人情薄递了过去，直接翻到了被撕掉的那一页。
宁涵清脸上的笑容，瞬间凝固了。
“这是……”
她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。
只看了一眼，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。
“凶手撕的？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
曾昊点头。
宁涵清的脑子飞速运转，一个念头猛地闪过。
让她和曾昊几乎同时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性！
“凶手是来参加他们婚礼的宾客之一！”
宁涵清脱口而出。
“而且，他可能认为。”
“只有死者汪淼认识他，或者和他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。”
曾昊接话道。
“所以，他杀人之后，特意找到了这本人情薄。”
“撕掉了有自己名字的那一页！”
宁涵清的眼神越来越亮！
“他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从死者的社会关系中抹去。”
“让我们无法将他列为怀疑对象！”
两人的推断，完全合上了！
这个发现，比找到那个血鞋印，意义更加重大！
血鞋印，只是物证。
而这本人情薄，则直接指向了凶手的身份范围！
可新的问题又来了。
“人是撕掉了，我们上哪儿知道这上面有谁？”
宁涵清皱起了眉头。
凶手既然敢撕，就说明他有自信，这份名单没有备份。
没有了名字，目标人物就无从谈起。
线索，似乎又断了。
曾昊拿着那本残缺的人情薄，心里也感到烦躁。
系统只告诉他凶手是伍军，
可现在，伍军这个名字，连同其他几个名字。
都被从纸面上物理抹除了。
他总不能直接跟宁涵清说。
、
我知道其中一个人叫伍军，我们去抓他吧。
那不叫办案，那叫算命。
他走出主卧，心情有些沉重，下意识地在客厅里踱步。
目光，不经意间，瞥向了主卧旁边的一个小房间。
房门半开着，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。
那是一个杂物间。
曾昊的脚步，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。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是想进去看一眼。
或许，这就是一个警察的直觉。
他推开门，走了进去。
杂物间里很乱。
各种打包好的纸箱子，旧家具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拆封的快递。
曾昊的目光，在杂乱的房间里快速扫过。
最后，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墙角的一个半开的纸箱子上。
箱子里，装的都是一些废旧的报纸和宣传单。
而在那堆废纸的最上面。
有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团，显得格外突兀。
曾-昊的心，莫名地跳了一下。
他走过去，弯腰，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。
纸团捏得很紧，看得出揉它的人当时很用力。
曾昊压抑着心头的异样感，小心翼翼地，将那团废纸，一点一点地展开。
纸张有些褶皱，但上面的字迹，依旧清晰可见。
当整张纸被完全摊平后，曾昊的呼吸，瞬间停滞了！
这……这是一份名单！
上面用潦草的字迹，记录着一个个名字，和一串串数字。
格式，和那本鸳鸯人情薄上的，一模一样！
这根本就是一份人情薄的草稿！
很多地方都有涂改的痕迹。
显然是婚礼现场收礼金时，为了图快。
先临时登记在这张纸上。
事后再工工整整誊写到那本正式的人情薄里去的！
凶手做梦也想不到，他费尽心机撕毁了最关键的证据。
可这份证据的“复活甲”，竟然就躺在隔壁的垃圾堆里！
“宁组！”
曾昊拿着那张“废纸”，快步走出杂物间，声音颤抖。
宁涵清正对着那个血鞋印拍照取证，听到声音回过头。
“又怎么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，就看到了曾昊手上那张写满了名字的纸。
宁涵清快步走过来，一把夺过那张纸。
只看了一眼，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几秒钟后，她猛地抬起头，看着曾昊，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。
“这……这是草稿？”
“嗯。”曾昊重重地点头。
“你在哪儿找到的？”
“杂物间的垃圾箱里。”
宁涵清盯着曾昊看了半天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她伸出手，用力拍了拍曾昊的肩膀。
“曾昊，你小子……真是我们支队的破案吉祥物啊！”
这运气，简直逆天了！
宁涵清立刻取来了那本鸳鸯图案的人情薄。
和曾昊一起，将两份名单摊在客厅的茶几上。
开始逐一对比。
很快，他们就找到了被撕掉的那一页，在草稿上对应的部分。
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，但依然可以辨认。
一共五个名字。
伍军，姚玉，洪林，米菲，向洁。
当“伍军”这两个字映入眼帘时。
曾昊的瞳孔，骤然一缩！
就是他！
所有的线索，在这一刻，终于汇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！
“宁组，这五个人，我们可以立刻进行排查。”
曾昊的声音沉稳。
“不。”
宁涵清的眼中，闪过果决。
她伸出手指，重重地点在了草稿上那个最显眼的名字上。
“不用排查了，先抓伍军！”
“等庞实的足迹鉴定结果出来，拿到他的鞋子进行比对。”
“如果吻合，就可以直接确定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