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讯室里的灯光,白得刺眼。
霍琨被铐在审讯椅上,看不出悔意。
他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。
曾昊的拳头,在桌子底下攥得咯咯作响。
罗川的面色阴沉,他将文件拍在桌上,声音不带温度。
“霍琨,二十岁,林市人。”
“说说吧,为什么要杀了他们?”
霍琨抬起眼皮,眼睛里闪过挑衅。
他沉默着,一秒,两秒……足足十几秒。
就在曾昊快要忍不住的时候,他开口了。
“七天前,我们四个从林市过来玩。”
“钱花光了,就想搞点钱。”
他的声音毫无波澜。
“我们盯上那个院子,是因为它偏。”
“周围没几户人家,方便动手。”
“我们观察了两天,摸清了他们家的作息。”
罗川的笔尖在纸上划过,发出沙沙的声响,记录着每一个细节。
“行动那天,我们翻墙进去。”
“先把院子里的监控线剪了。”
“有条狗冲我们叫,挺烦的,就顺手砸死了。”
曾昊的胸口猛地一滞。
砸死了狗……说得如此轻描淡写。
“然后我们从厨房没封死的防盗网钻了进去。”
霍琨继续说着,甚至笑了。
他似乎很享受将罪恶摊开在警察面前的变态快感。
“屋子里没人,我们先翻了翻。”
“墙上挂着那个女人的结婚照,长得还行。”
他的话语里,带着令人作呕的轻佻。
“屋子装修得不错,一看就是有钱人。”
“所以我们决定,不光抢钱,还得找点别的乐子。”
曾昊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。
他无法想象,是怎样的畜生。
才能在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之后。
还能用这种炫耀般的语气,将一切说出来。
“我们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。”
“那对夫妻回来了。”
“我们先冲出去按倒了那个女的。”
“男的一看他老婆在我们手上,立马就怂了。”
霍琨的叙述,冷静而又残忍。
“我们把他俩绑起来,堵上嘴。”
“我问他银行卡密码,他一开始还不肯说。”
“后来嘛……你们懂的。”
他轻笑了一声。
“拿到密码,我让蒋万和乔良先去Atm机取钱。”
霍琨说到这里,顿了顿。
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看着罗川。
“警官,能给口水喝吗?有点渴。”
罗川的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说完。”
霍琨耸了耸肩。
“好吧。”
“钱到手了,本来应该走的。”
“但我们几个喝了点酒,有点上头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兴奋。
“我们就开始折磨他们,男的,女的……”
“后来还去他们家厨房炒了几个菜。”
“开了他们家的酒,就在客厅里吃喝。”
“说实话,那一刻,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变态的。”
他说出“变态”这个词的时候,脸上没有羞耻。
“警官,来根烟?”
他又一次提出了要求。
“继续说!”
罗川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强大的气场压迫过去,霍琨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。
“后来……后来就玩脱了。”
“场面有点收不住。”
“我们寻思着,反正都这样了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。”
“就把他们两个都给杀了。”
曾昊闭上了眼睛,他不敢再看霍琨那张脸,他怕自己会失控。
“怎么杀的?尸体怎么处理的?”
罗川追问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怎么杀的……不重要吧?反正都死了。”
霍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。
“是我和杜洋负责处理尸体的,放在了土洞里。”
“蒋万和乔良负责打扫卫生,把血迹什么的都擦干净。”
“对了,还有个事。”
霍琨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。
“我当时觉得那男的裤子挺好看的,质量不错,就跟他换了。”
“我把自己身上那条旧裤子脱下来。”
“顺手就把我爸那张低保卡塞进了新裤子的口袋里。”
曾昊猛地睁开了眼睛!
线索对上了!
“后来呢?”
罗川追问。
“后来我发现那裤子上沾了血,晦气,就又换了回来。”
“走的时候,我把那条沾了血的裤子扔进了城外的河里。”
“当时急着走,忘了把卡拿出来了。”
他摊了摊手,一脸的无所谓。
“谁知道你们警察这么牛逼,一张破卡都能找到我们。”
“算我们倒霉。”
审讯到此,所有的细节,全部清晰。
罗川和同事们迅速核对了其他三人的口供。
惊人的一致。
作案动机,作案过程,分工合作,与霍琨所说别无二致。
这四个来自林市的年轻人,与受害者夫妻素不相识,无冤无仇。
仅仅是因为贪念,就犯下了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。
凌晨四点。
审讯结束,四名嫌疑人被分别关押,等待第二天移交检察院。
整个刑侦大队灯火通明。
所有人都熬红了双眼,但眉宇间,却都透着轻松。
案子破了。
罗川走到曾昊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熬了一夜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笑意。
“走,我请你吃早饭。”
“这次,你可是首功。”
曾昊摇了摇头。
“罗队,这都是你们的功劳。”
“别谦虚了。”
罗川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。
“我已经跟上面打过报告了。”
“给你申请了一个‘优秀破案外援’的身份。”
“以后再有案子,你就是我们刑侦队的编外人员了。”
“对了,还有三千块奖金,回头直接打你卡上。”
两人来到警局附近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早餐店。
滚烫的豆浆,热气腾腾的包子,驱散了凌晨的寒意。
吃完饭,罗川直接回队里补觉去了。
曾昊走出早餐店,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,正靠在路边的车上。
是殷树。
他看起来比之前平静了许多。
“曾哥。”
他哑着嗓子开口。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曾昊没有拒绝。
车子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,两人一路无言。
直到快到小区门口,殷树才再次开口。
“曾哥,谢谢你。”
“罗队长他们说,这四个人,一个都跑不了,都会判死刑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。
“我哥嫂……可以安息了。”
曾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,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好好生活。”
回到家里,已经是凌晨三点多。
曾昊脱掉外套,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,身心俱疲。
他闭上眼睛,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霍琨那张毫无悔意的脸。
闪过他轻描淡写讲述罪行的语气。
一股无名火,再次从心底升起。
就在他烦躁地准备起身去冲个澡时,
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。